博物馆里一尊汉代木雕
文/东玶 （云南 丽江）
它很静
肩膀低垂
像刚刚卸下
一生中
全部的事
它全身的轮廓和线条
正朝博物馆里的光亮靠拢
它一句话不说
它说过的话
两千年也不会有声音
它用木纹梳理过人类的一切语言
和想法
它比它的朝代安静
那个朝代
被人喊一声
就会落下一堆明月词赋或者关隘长戈
但人们看见它的时候
它只不过掉下一些碎屑
和灰尘
它无名无姓
它无史可查
除了像人
除了追随主人辛追
它像在沉思
它随便想一想前生后世
发髻就微微隆起
房子里就会有角落
暗下来
它从一座墓到另一座墓的距离
只是光线的
距离
它更像在等候
等候有人带回它
忘在地底下的
最后一场水
它太静
以至于走出博物馆
我也不敢和它
叩问一声
我只是回想路过它的情形：
它用眼眶看我
里面
墓门紧闭
2018.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