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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行吟（组诗）
兰卓
1乡村的雪
怀想一场雪
任意掩盖大地的五脏六肺
涓涓细流停在脚下
浆汁甘甜的好日子
雪花谢了又开
有的落草为寇
有那么几枚飘落掌心
晶莹剔透 闭上双眼
想象她们停留的姿势
化为圣贤的眼泪
浮躁的村庄安静下来
一声脆响
惊醒了难得冬眠的狗
沧浪之水
以诗意的飘落
一面抚慰岁月的伤痕
一面随风潜入夜
执意压断岁月的骨骼
化为血脉在你内心奔涌
裹紧温热
一双小巧的手藏在裘腋
任由格式化的雪花漫漫写意
2父亲的领地
老父亲从城里回到乡下
像一个苍老的将军重新回到战场
巡视他曾经的领地
检阅风霜雪雨流过汗水的土地
看看是否有忘记颗粒归仓的粮食们
遗落在田垄
母亲的唠叨不再有鸡鸭鹅们啄食
满院杂草丛生
父亲望着墙上锈迹斑斑的镰刀发呆
只有一粒粒粮食
滚落谷仓的声响才足以让父亲兴奋
再次离开乡里前
父亲在田野站成一尾忘记收割的高粱
诚实而单薄
如果倒伏
来年一定丰收
3花海
在北纬30°交织的乐曲
在你飘飞的裙袂上存盘
是谁 拨动大地的心弦
刷屏巴山渝水
是谁 率领春天
按下四季的回车键
惊醒唐诗宋词
你跑过花海的足音
是最曼妙的背景音乐
任由镜头定格
俯瞰一世芳华
阳光镶镀旷野
人亦花 花亦人
月想衣裳花想容
你点睛渝北之春
染绿两江四岸
我匍匐大地
偷听果实芥蒂的阳谋
窃窃私语 彻夜难眠
4古镇
跟随摩登女郎行走古镇
看传统手艺人编织往事
慢生活从岁月深处铺排开来
传说帝王停留过
龙脉绵延 万业兴隆
600年小镇对接时光隧道
惊喜与亘古不变的生活方式
如一米阳光投射到生活洪流
人间熙来攘往
遇见 缘来是你
牵手 一世情缘
喧嚣都市B面的宁静
定格在雕梁画柱
5城中湖
素面朝天可装日月霞光
五步一景 风光都在对岸
心事都在脚下
转身恍若隔世
天涯咫尺 四季回转
雨锁楼台 雾里花开
曲折都在这里
桥是奔忙的捷径
直通尘世的欲望
闲看落花 忙归档期
深邃在倒影里
喧嚣繁华在余音处
偶遇在拐角处
寂静的春天
天荒地老
5.5公里的轮回
唯恐红颜易老
6是谁把我织进春天
是谁在开闸背景音乐
音符蹦到高处
碰落树枝上最后一片雪花
掉在了酒杯里
醉得春雨偏偏倒倒
如十字绣姑娘的针脚
不动声色地把我斜织进去
我是迟到的观众
靠在春天的最后一排
无所适从
在任何角度都会破坏别人的风景
退守一首诗里
听见树梢上挂着的词语被风吹动
美人住在一滴露珠里
想粉的 想白的 想黄的
想大红大紫的 想点缀星空的
都心满意足了
只有一种叫蔬菜的植物
成为群众演员
还没有来得及上场
听到念花名册就老了
银色的犁
曝光我的矫情
如农人指缝匀出的细沙和种子
再美的词汇
都容易被花儿草儿挤掉偏旁部首
我选择徒步奔跑
逃出三月落入四月
在泥泞里翻捡那些支离破碎的汉字
拼装还原
7秋叶
叶是树的鳞片
秋风是一条湍急的河流
一片青涩的树叶划过你的脸庞
像翻不过去的一件往事
烙得人整夜失眠
飘零是最长情的告别
它们蜕皮
一丝寒颤后沉默寡言
内心的高冷
被层林尽染的大地捂暖
我们秋装上身
反刍落叶归根的情意
暗香浮动的桂花是铺排季节的小楷
是谁 十指紧扣款款步入岁月深处
被浓烈的秋色融进调色板
8春天的草莓
一阵风吹来
裹挟着春天的欢笑和草叶的清香
翻开薄如蝉翼的绿
我看到两颗赤裸的心跳
仿佛我和她的相遇
忽闪忽闪的心跳
像早已尘封的日记本
藏着那些欲说还休的青涩恋情
唇在蠕动
有一种简单的欲望湿了
谁的心在滴血
又一阵风吹来
想起那年你在逆风中闭上眼的样子
我闭上了嘴
再温馨如梦的春风
也没有吹灭我的双眼
9初春
最初的阳光
蒲在鲜花开放之前
音乐四起
晾晒 潮湿的心情
是谁 捧一本书
领导阳光
以散淡的姿势 预言
这个季节灿烂地带的故事
在原始的 农业的血脉里流动
爱情之花
随开随谢
古典中的女子 姗姗来迟
时光从指间流走
有风
漫过每一个透明的日子
10折耳根
谁不想在春光里虚度
带一把折耳根回城
这个土气而全国通用的名字
是在老家的田坎里钻出来的
在饥荒的年代里用于果腹
而今美酒映衬下小家碧玉
像一代名媛总是出入高档酒店
也眷顾百姓里巷
一波波城里人路过我父母寂寞的村庄
他们警觉地守护着田坎
他们殚精竭虑
那几块薄田才没有被恣意的荒草吞噬
折耳根 这种不知花开花落的傻草
被母亲移植到肥沃的土里
镇上的人惊艳哪有那么肥美的野菜
我怀疑它不是一道菜
刚混迹城市时不屑吃它
想可耻地掩盖我的土气
哪想它名声美如女神
我们从故乡的春天返城
但错过无数个老家的春天
我忍不住思虑 再过二三十年
父辈的背影走进岁月深处
我们的故乡在哪里
这一辈子归于何处
每次嚼到它
就想到让父亲隐隐作痛的息肉
想到母亲有些岣嵝仍乐于做一个菜农
想到墓碑早已模糊的那些先人
想到立春后的忙碌
想到父辈对每一滴春水的围追堵截
想到春暖花开又一年
想到兄弟姐妹天各一方人世苍茫
11桂花
偷得浮生半日
在靠近乡土的喧闹背面独步
闻香识树闲处落花
治愈岁月的创口
暗香浮动我幸福得有些头晕
桂花没有仪式感的开放
星星点点
消弭往事连缀前路
我看光阴的模样
以时间的含苞次第开放
我生来是拾花瓣的人
双手沾满泥土和芳香
一页书签，一杯淡茶
顺从时间的安排
依着年轮的纹理开着落着
远方车马劳顿
桂花坐享的诗意
你捂住我喋喋不休的口
教我静思如日夜奔涌的水
在你名下静默成晶
12乡村合唱团
风调雨顺万物竞长
大家都在刷存在感
恼人的知了主题单一枯燥
虫鸟们吹拉弹唱
这是朋友圈的和弦
风格不断转换琴瑟相合
你得躲在竹林偷听
蚊子们窃窃私语
等待你坠入和弦的某个章节
它们伺机下口
晚上合唱团解散
清晨准时唤醒你
仿佛整个夏天
它们活着的意义就是要弄出响动
这是它们的绝唱
让我们的朋友圈显得矫情造作
谁的夏天没有流过汗
谁的鸣叫不是歌
可是有谁在盛夏待在生养自己的乡村
呼吸着草木的味道
一遍一遍地破译那些和弦
13爱情之花
最初的阳光
蒲在鲜花开放之前
音乐四起
晾晒 潮湿的心情
是谁 捧一本书
领导阳光
以散淡的姿势 预言
这个季节灿烂地带的故事
在原始的 农业的血脉里流动
爱情之花
随开随谢
古典中的女子 姗姗来迟
时光从指间流走
有风
漫过每一个透明的日子
14叶面比往事光洁
难见天日的 低到尘埃的
也开出花来
未尽的芳菲
躲进季节深处的后院
一场说来就来的雨
敲打着蓬勃的生长
与拔节的声响和旋
掀起比往事光洁的叶面
枝头青涩的的果儿
酣睡多梦
被鸟儿吵醒
一个哈欠
吹落恋恋风尘的花蒂
湿漉漉的蛙声启动你的行程
趁柔和的阳光尚未变硬
赶紧一路呼吸草叶的清香
15桑树
它们的手年年被砍
为的是来年
擎天的叶子
鲜嫩如初
掩盖无暇疼痛的伤疤
喂养到死丝方尽的蚕
等待桑叶梦化为蝶
16包谷
戴着红帽儿的时候
伴着一些洋洋洒洒
那是雌雄同体的诗意交媾
一颗颗黄板牙悄悄地拱动
跑步进入青春期
要命的是 肿胀被层层包裹
像小脚女人的蓬勃欲望
桎梏得生疼
白的 黄的 花色的
随便从哪里撕开
她们就裸露了全部
恨不得长出几只手
把自己抱紧
抵抗那不解风情的一掐
17藤藤菜
一个月的绵绵雨
好郁闷
忘记了吃东西
一脸的菜色
世界很热闹
我的心好空
你懂的 凡是像我们身材好的
都要在腰间拴个物件
哪怕是几根沾满泥籽的稻草
18豇豆
你天天早上拿我们当反面教材
训斥孩子不吃早餐
长得像某某
我们都忍了
其实我们都是嫩模
还没有来得及长身体
到处串场真的很忙
忘记了发育 豆蔻都在梦里
哪天你看见有谁松松垮垮成年
那是菜农一时马虎
气得剩斗士在上吊
19四季豆
没有豇豆一茬一茬的青春
人生苦短
必须拼命地性感
一不小心就丰乳肥臀了
谁都明白
心里纵有开不完的万紫千红
不过是一个想爆出豆豆的豆荚
四季 是谁忽悠我们的
熬不过一场绵绵雨
我们就撤退了
20土豆
你真的是豆吗
一年四季都像个大V
搁在那里
像是这条街的某个角落里刨出来的
即使大家爱理不理
你永远都在那里
烟熏火燎的店堂
冲出来一个汗滴禾下土的家伙
念着口水嘀嗒的菜谱
土豆丝土豆片土豆泥
红烧土豆干煸土豆
谁啊 那么不小心
把我踢成内伤
【作者简介】兰卓，70后，四川邻水人。已在华文报刊发表文学作品若干，部分作品在全国及各省市获奖。现为重庆市杂文学会会员、重庆市渝北作协会员。已出版杂文集《夜雨敲窗》。微信：W90943117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