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山乡土奇情中篇小说
《借种》
梅蛮 著
第五回 情熬干田思雨露 规锁春心盼故人
开篇律词·七律(押阳韵)
十月怀胎刚卸裳,春心暗锁却难藏。
身枯似田思雨润,魂牵壮汉盼情长。
俗规勒颈封痴念,旧梦烧心烫寸肠。
莫道梅山无艳骨,只缘未得一人偿。
梅雨季收了尾,梅山坳漫山苍翠,鸡翁妈坐完月子,气色虽缓,眉眼间总笼着一层说不清的渴盼。怀里陈念祖睡得安稳,耳垂饱满,像极了振跛子那模样,看一眼,她心口便颤一下,思绪不由自主飘回那日破庙。
陈老实依旧木讷寡言,夜里睡得沉,鼾声如雷,身子单薄得像经不住风,哪有半分力道。她守了半辈子活寡,身子早像山里缺水的梯田,干裂得生疼,往日只为传宗接代熬着,可自从得了振跛子那回温存,才晓得女人要雨露浇灌才鲜活。
她总想起他结实的身板,臂膀宽厚,掌心粗糙却有力,裹着山野的热意,那日将她护在怀里时,滚烫的体温透过粗布褂子渗进来,烧得她浑身发软。最是那宝贝的滚烫坚硬,是枯田逢甘霖的酣畅,是她这辈子从未尝过的滋味,如今一想,便浑身发烫,指尖发麻,连胸口都堵着一股燥热,散不去,化不开。
白日里她抱着娃坐在天井,目光总往深山瞟,盼着能撞见那道跛脚却挺拔的身影。陈氏瞧得通透,却只装看不见,私下劝她:“规矩在前,日子要稳,那些念想当不得饭吃,别熬坏了自己。”鸡翁妈低头摩挲娃的小手,心里苦得发涩——她何尝不知规矩森严,可身子的渴、心底的念,像山里疯长的藤,死死缠在心口。
山里闹野猪,族里男人进山围猎,陈老实也去了。鸡翁妈天不亮就烙饼,裹了最厚的腊肉,再三叮嘱:“若撞见振跛子,务必把饼给他,别说旁的,只说谢他护坳。”她多想亲口问一句安好,多想再碰一碰那结实的臂膀,可这话只能烂在肚子里。
陈老实进山果然遇着振跛子,递过饼时,提及念祖壮实,振跛子目光软得像山雾,只道“好就好,我守着山里便够”。这话传回鸡翁妈耳里,她夜里抱着念祖落泪,指尖摸向炕席下藏着的粗布短褂——那是振跛子落在破庙的,还沾着松烟与他身上的热意,贴在脸上,烫得她浑身燥热难安。
夜里陈老实翻身,依旧是寡淡的触碰,她侧身躲开,望着窗棂外的月光,身子愈发干渴。她想振跛子的结实,想那夜的滚烫与酣畅,想做一回真正的女人,而非只传宗接代的工具。梅山的女人命苦,守活寡是常态,可尝过甘霖的枯田,再难忍受无休无止的干旱。
白日里她洗衣做饭,眉眼没了往日的蔫气,却藏着掩不住的艳色——那是女人心底有情、身有盼的光彩,不是胭脂能抹出来的。王二婶打趣她气色好,她勉强笑应,心里却清楚,这光彩是念想撑着,若没了那点盼头,她早如秋后枯草,没了生气。
那日振跛子赶跑偷鸡的山狐,远远站在坳口望了眼陈家,见鸡翁妈抱着娃在天井,慌忙躲进竹林。鸡翁妈瞥见那道身影,心头一紧,抱着娃的手攥得发白,浑身又开始发烫——她知道他在,知道他也念着,可族规如刀,世俗如网,这深山里的情、身体的渴,只能像埋在土里的种子,憋着劲儿发芽,却不敢破土。
夜深人静,念祖睡熟,鸡翁妈摸着自己枯涩的身子,想着振跛子的结实滚烫,眼泪无声滑落。她是梅山坳规矩里的女人,却也是渴盼雨露的田,这活寡的日子,这藏不住的念想,怕是要熬到骨头里,才能换得半分清宁。
正是:枯田盼雨春心锁,旧梦烧心不可说。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