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饼
文/顺薪如亿
当我在键盘上打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我才惊觉,我有多长时间没有吃到老家的纯手工煎饼了啊!那酥脆的口感,竟像刻在味蕾上的烙印,一闭眼,就想起老家灶台前的烟火。思绪朦胧中,往事如开闸的洪水般,一股脑地涌上心头。
还记得刚嫁入婆家那几年,每年婆婆他们在数九之后,都要预备粘豆包、小锅饽饽、年糕和煎饼等各种吃食,其中阵仗最大的就是摊煎饼了。
要想摊出的煎饼好吃,备料上就要格外用心。先把当年新收的玉米、小米细细筛过,剔除杂质,再按比例掺匀,用清水泡上大半夜,待谷粒吸足了水,变得饱满软润,方才可以动工。讲究些的还会添上几把黄豆,摊出来的煎饼便多了几分油香,色泽也更显金黄。
因为做得多,摊煎饼就少不了邻里之间搭手相帮。凌晨两三点,我尚在睡梦中,公公他们已挑着泡好的料,踏着夜色往加工点去了。另一边的空屋里,婶子们早早就支好了煎饼鏊子,熟练地拿出摊煎饼的家伙式,各自摆好自家的摊耙、刮子,手脚麻利地拾掇停当,就等料一送回,便要各展身手,忙起这满室飘香的营生。
凌晨的夜冷得人瑟瑟发抖,婶子们却已精神抖擞地忙开了摊煎饼。舀一勺面糊,手腕轻轻一转,那面糊便顺着锅沿转成薄薄一圈,再用竹刮子顺势轻轻一抹,一张圆溜溜的煎饼雏形就稳稳落定了。
火苗在灶膛里滋滋地舔着锅底,没一会儿,煎饼的边缘就悄悄翘了起来,泛着诱人的金黄,醇厚的香气也跟着一点点漫出来,缠缠绕绕地填满了整间屋子。婶子伸手轻轻一揭,“刺啦”一声脆响,一张薄如蝉翼的煎饼就轻盈地落到了盖帘上。几张鏊子同时开工,不一会儿,煎饼就攒起了厚厚的一大摞。
睡梦中的我被轻轻叫醒,接着忙活下一道工序——叠煎饼。婆婆手把手教我,把煎饼四边齐齐往中间折拢,两边再对折一下,一张方方正正的煎饼就叠好了,这般叠法既利于长久存储,又格外省地方。
看着面前一摞摞叠好的煎饼,我也忍不住拿起一张填进了嘴里,正好被歇下来的婶子看见,她不由分说便拉着我就走。我还懵懵懂懂着,就被婶子带到了鏊子前,才发现她手里不知何时还揣了两枚鸡蛋。只见她熟练地舀一勺面糊摊开,待煎饼渐渐成型,便在上面轻巧地打上那两枚鸡蛋,快速刮匀。我瞬间恍然大悟,原来是特意给我开小灶呢。烟气朦胧里,我眉眼弯着笑了,婶子看着我,也笑得眉眼弯弯。
如今辗转多年,老家的鏊子早已蒙尘,邻里相帮摊煎饼的热闹光景也难得再寻,可那日鏊前的烟火、鸡蛋煎饼的喷香,还有婶子眉眼间的热乎劲儿,却始终鲜活。那一口酥脆里,裹着故土的暖意,藏着岁月的温情,任时光流转,再难相忘,一想起来,皆是对当年烟火寻常的深深眷恋!
作者简介:曹海艳,女,网名:顺薪如亿。河北省承德市隆化县人,自由职业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