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主要故事情节简述
——《金瓶梅》研究之五
李千树
《金瓶梅》以北宋末年为背景,实写晚明社会。故事始于《水浒传》中“武松杀嫂”情节的延伸,却转向了全然不同的世俗人生画卷。全书以富商西门庆的家庭生活为核心,辐射市井、官场与社会的各个层面,展现了一个欲望膨胀、道德松弛的浮世绘。
故事始于西门庆的欲望网络。 山东清河县的破落户财主西门庆,经营生药铺,善于钻营,结交官府。他已有三房妻妾,却仍觊觎邻居武大郎之妻潘金莲。在茶馆王婆的精心策划下,西门庆与潘金莲勾搭成奸,为做长久夫妻,二人合谋毒死武大郎。此时武松为兄报仇,却误杀他人被发配,潘金莲得以顺利嫁入西门府,成为第五房妾室。与此同时,西门庆又设计谋娶了富孀孟玉楼,收用婢女孙雪娥,并勾引结义兄弟花子虚之妻李瓶儿,气死花子虚,将李瓶儿及其丰厚家财纳入府中,凑齐“六房”妻妾。这构成了西门府内院的骨架,也埋下了无尽纷争的种子。
西门府的鼎盛与李瓶儿之死,是全书的情感高潮与转折。 李瓶儿为西门庆生下独子官哥,一度备受宠爱,这激起了潘金莲的嫉恨。潘金莲训练雪狮猫惊吓官哥,致其夭亡。李瓶儿因痛失爱子,又遭潘金莲长期精神折磨,一病不起,悲惨死去。她的死是全书最富人情味的悲剧篇章,其丧礼的极尽奢华(花费逾三千两银子)与西门庆的真切悲痛,在污浊底色上划出一道复杂的人性光芒。与此同时,西门庆的权势与财富攀至顶峰:他贿赂当朝太师蔡京,认作义父,获授山东提刑所副千户的官职,从此官商一体,贪赃枉法,生意从药材扩展到绸缎、高利贷,富甲一方。
西门府的内部,是永不落幕的欲望与算计之战。 潘金莲作为核心人物,她美貌聪颖却心狠手辣,是情欲与妒火的化身。她与西门庆的纵欲无度(如“潘金莲醉闹葡萄架”),与女婿陈经济的私情勾搭,与春梅的主仆同盟,以及对李瓶儿母子的残酷迫害,无不彰显其旺盛的生命力与破坏力。正妻吴月娘持重却显软弱,孟玉楼精明隐忍,孙雪娥卑微受欺,春梅心高气傲,众婢女、伙计、帮闲如应伯爵、谢希大之流穿梭其间,构成一幅生动的市井生态图。西门庆的欲望如同永不餍足的饕餮,他周旋于众多妻妾、仆妇(如宋蕙莲、如意儿)、妓女(如李桂姐、郑爱月)之间,其性事描写虽露骨,却常是权力支配、利益交换与人性空虚的直观呈现。
盛极而衰,乐极生悲。 西门庆因纵欲过度,服用胡僧药过量,髓竭血枯而暴亡,年仅三十三岁。他的死亡突兀而具象征意义,如大厦倾覆,树倒猢狲散。他生前营造的繁华世界瞬间崩塌:昔日帮闲纷纷离去,伙计拐骗钱财,家中妻妾风流云散。潘金莲与春梅因与陈经济的好情被吴月娘发卖。潘金莲终被遇赦归来的武松杀死,应了最初的因果。春梅被卖给周守备为妾,后扶正,竟也走上奢侈淫逸之路,终因纵欲亡身。孟玉楼改嫁,孙雪娥被拐卖后自缢。唯吴月娘守着西门庆的遗腹子孝哥,苦心支撑。
结局归于虚空与救赎的隐喻。 全书结尾,金兵南下,天下大乱。吴月娘带孝哥逃难,于永福寺遇高僧普静。普静点化,揭示因果:孝哥乃西门庆托生,需出家以赎父孽。吴月娘虽不舍,但见幻象中西门庆等一众亡魂,终悟因果报应,允孝哥出家,法名“明悟”。月娘收家仆玳安为子,继承家业,寿终七十。小说以一首“闲阅遗书思惘然”的诗作结,将百回喧嚣归于“平生造业”的虚空与超度。
《金瓶梅》的故事,远不止是一部关于西门庆及其家庭的兴衰史。它通过这个核心家庭,编织了一张触及社会各个角落的关系网:从地方官吏的腐败(如巡按宋乔年、蔡状元),到商场上的巧取豪夺;从寺庙僧侣的势利(如薛姑子、王姑子),到市井帮闲的寄生(应伯爵之流);从奴婢的悲苦命运,到妓院内的虚情假意。它不动声色地描绘了晚明商品经济兴起后,一个传统道德失范、物质欲望奔涌的社会实态。
全书以“酒、色、财、气”为经络,以“因果报应”为骨架,但叙事的重心始终落在对世情百态冷静、细腻乃至残酷的白描上。它不刻意说教,却让读者在人物的沉浮、家族的败亡中,感受到那如影随形的“天道循环”与“炽热欲望终归冰冷”的悲凉。书名取自潘金莲、李瓶儿、庞春梅三人之名,她们是欲望最鲜明的载体,其命运也最终被欲望吞噬,成为这部“世情书”最令人唏嘘的注脚。
2025年12月15日晚于济南善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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