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华泡影下的灵魂叩问 

—— 评特罗洛普《我们现在的生活方式》

         文｜车向斌

在 19 世纪英国文学的星空中，安东尼・特罗洛普以多产和细腻的社会观察著称，是一颗兼具沉稳与锐利的恒星，这位批判现实主义的代表人物，被称为“时代的号角”“英国社会的百科全书”。

他以公务员的身份走遍英格兰各地，用数十年的笔耕构建起庞大的 “巴塞特郡”系列小说。他以直面时代病灶的批判精神，在维多利亚时代的文学版图上烙下了深刻的印记。《我们现在的生活方式》便是其创作生涯中极具锋芒的一部，这部发表于 1875 年的小说，以伦敦上流社会的浮华场域为画布，用精准的笔触勾勒出金钱崇拜下人性的扭曲与道德的溃败，反映了一个群体的生存状态，不仅是对维多利亚时代中期社会病症的精准诊断，更是一场关于 “何为真正的生活” 的哲学叩问。

一、 特罗洛普：行走在官场与文坛的 “双栖者”

安东尼・特罗洛普（1815-1882）的人生轨迹，始终交织着现实的困顿与理想的坚守。他出生于伦敦一个没落的贵族家庭，父亲是一名不得志的律师，母亲弗朗西斯・特罗洛普则是一位高产的作家，靠写作养活全家，一生著作达45部之多。这为幼年的特罗洛普埋下了文学的种子。童年时期的特罗洛普，因家境贫寒饱受歧视，在寄宿学校里度过了屈辱而压抑的岁月，这段经历让他对阶层差异与人性冷暖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

19 岁时，特罗洛普进入邮政局工作，从此开启了长达三十余年的公务员生涯。他从一名普通的职员做起，先后在爱尔兰、英格兰各地任职，甚至参与了英国邮政系统的改革，推动了邮筒在全国的普及。这份职业为他提供了稳定的收入，更让他得以深入观察英国社会的肌理——从乡村小镇的牧师、乡绅，到伦敦官场的政客、富商，不同阶层的人物在他的生活中轮番登场，成为他小说中鲜活的原型。

特罗洛普的文学创作始于业余时间。1847 年，他的第一部小说《麦克戴尔米德一家》出版，但反响平平。真正让他崭露头角的是 1855 年发表的《巴彻斯特养老院》，这部作品拉开了 “巴塞特郡” 系列小说的序幕。在该系列中，特罗洛普以巴塞特郡为舞台，描绘了英国乡村教会与地方绅士的日常生活，用温和的讽刺揭示了神职人员的虚伪、乡绅阶层的保守与人性的复杂。“巴塞特郡” 系列不仅奠定了特罗洛普在文坛的地位，更开创了一种 “日常生活小说” 的范式 —— 他摒弃了狄更斯式的夸张与传奇，也不同于乔治・艾略特的哲理思辨，而是以平实的笔触，记录普通人的喜怒哀乐，让读者在琐碎的生活细节中窥见时代的脉搏。

在创作生涯的中后期，特罗洛普的笔触逐渐转向更为宏大的社会议题。他不再满足于乡村一隅的描摹，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伦敦这座欲望涌动的大都市。1867 年的《菲尼亚斯・芬恩》聚焦议会政治的明争暗斗，1875 年的《我们现在的生活方式》则直击上流社会的金钱游戏与道德危机。此时的特罗洛普，已然成为一名 “跨界” 的观察者 —— 他既是邮政系统的高级官员，深谙体制内的规则与潜规则；又是一名高产的作家，以笔为刃剖析着社会的病灶。这种 “双栖者” 的身份，让他的小说兼具现实主义的精准与批判深度：他不像一些激进的作家那样高喊改革的口号，而是以冷静的笔触呈现社会的真相，让读者在字里行间感受到一种无声的震撼。

特罗洛普的创作态度极为严谨。他坚持每天固定时间写作，规定自己每小时必须完成一定的字数。这种近乎刻板的自律，让他在数十年间创作了四十七部长篇小说、五十多部中短篇小说和部分游记、传记。他超越了他的母亲。他曾在自传中坦言：“我把写作当作一种职业，就像鞋匠做鞋一样。” 但这种 “职业化” 的创作，并未让他的作品沦为流水线的产物。相反，他的小说始终饱含着对人性的关怀与对社会的责任感 —— 他写的是普通人的故事，却道尽了一个时代的悲欢。

二、 《我们现在的生活方式》：伦敦上流社会的浮世绘

《我们现在的生活方式》以19世纪70年代的伦敦为背景。彼时的英国正处于工业革命的鼎盛时期，经济的飞速发展带来了物质的极大繁荣，却也催生了一股狂热的金钱崇拜之风。新兴的资产阶级凭借财富涌入上流社会，与旧贵族阶层相互交织，形成了一个充满欲望与虚伪的社交场。特罗洛普以奥斯本・哈姆雷一家的兴衰为主线，将伦敦上流社会的众生相浓缩于一部小说之中，谱写了一曲关于浮华与幻灭的挽歌。

（一）核心人物群像：在金钱漩涡中沉浮的灵魂

《我们现在的生活方式》的核心人物奥斯本・哈姆雷，是维多利亚时代新兴资产阶级的典型代表。他出身平凡，却凭借精明的头脑与不择手段的方式积累了巨额财富。在他眼中，金钱是衡量一切的标准 —— 地位、名誉、爱情，皆可由金钱购得。他靠着投机生意发家后，便迫不及待地跻身上流社会，在伦敦购置豪宅，举办奢华宴会，试图用财富为自己镀上一层贵族的光环。为了巩固自己的社会地位，他甚至不惜牺牲女儿的幸福，逼迫女儿嫁给声名狼藉的贵族子弟罗杰・卡尔顿。

奥斯本的妻子艾米莉亚・哈姆雷，则是上流社会虚荣女性的缩影。她原本是一名家境普通的女子，嫁给奥斯本后，便沉醉于奢华的生活之中。她热衷于社交，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宴会的筹备与服饰的穿搭上，对丈夫的投机行为视而不见，对女儿的痛苦漠不关心。在她的世界观里，“生活方式” 远比生活本身更重要 —— 她在意的是自己在社交圈中的名声，是否能得到贵族夫人的青睐，却从未思考过这种浮华的生活背后，隐藏着怎样的空洞与危机。

与哈姆雷夫妇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小说中的正面人物 —— 劳伦斯・格兰杰与伊迪丝・格雷厄姆。劳伦斯・格兰杰是一位正直的律师，他坚守着道德的底线，对奥斯本的投机行为嗤之以鼻。他深爱着伊迪丝，却从未因爱情而放弃自己的原则。当奥斯本试图用金钱收买他时，他断然拒绝；当伊迪丝陷入困境时，他始终不离不弃，用自己的行动诠释着何为 “真正的生活”。伊迪丝・格雷厄姆则是特罗洛普笔下理想女性的化身，她美丽、善良、聪慧，虽身处浮华的社交圈，却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与独立的人格。她拒绝了奥斯本儿子的追求，因为她看透了哈姆雷家族的虚伪；她最终选择与劳伦斯・格兰杰走到一起，正是因为她坚信，只有建立在道德与真诚之上的爱情，才是永恒的。

除了核心人物外，小说中还塑造了一系列鲜活的配角，共同构成了伦敦上流社会的浮世绘。罗杰・卡尔顿是没落贵族的代表，他游手好闲、道德败坏，靠着与哈姆雷家族联姻来维持自己的奢靡生活；莫蒂默・林恩是一名投机商人，他与奥斯本沆瀣一气，最终却因分赃不均反目成仇；而那些围绕在哈姆雷家宴会中的贵族夫人与绅士们，则是一群趋炎附势的 “墙头草”—— 他们在奥斯本得势时趋之若鹜，在他破产后便避之不及。特罗洛普以精准的笔触，将这些人物的贪婪、虚伪与冷漠刻画得入木三分，让读者看到了上流社会光鲜外表下的丑陋与不堪。

（二） 情节架构：从浮华之巅到幻灭之渊的坠落

《我们现在的生活方式》的情节架构，遵循着一条 “兴盛 — 危机 — 溃败” 的叙事线索，犹如一出跌宕起伏的悲剧，将哈姆雷家族的命运与伦敦上流社会的兴衰紧密相连。

小说的开篇，便以奥斯本・哈姆雷举办的一场奢华宴会切入，将读者直接带入伦敦上流社会的社交场。宴会上，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贵族与富商们谈笑风生，看似一派繁荣景象。但特罗洛普在字里行间埋下了伏笔 —— 奥斯本的生意伙伴莫蒂默・林恩的焦虑神情，罗杰・卡尔顿的油腔滑调，艾米莉亚的刻意炫耀，都暗示着这场浮华盛宴背后的危机。

随着情节的推进，奥斯本的投机生意逐渐出现破绽。他靠着挪用资金、操纵股市发家，这种危险的游戏终究无法长久。与此同时，他的女儿伊瑟・哈姆雷的婚姻问题也逐渐浮出水面。伊瑟深爱着正直的工程师保罗・蒙塔古，却被奥斯本逼迫嫁给罗杰・卡尔顿。伊瑟的反抗，不仅是对父亲权威的挑战，更是对金钱至上价值观的控诉。而保罗・蒙塔古的出现，则为小说注入了一股清流 —— 他出身平凡，却凭借自己的努力获得了成功，他代表着一种与奥斯本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脚踏实地，坚守原则。

小说的转折点，是奥斯本的破产。随着投机泡沫的破裂，奥斯本一夜之间从云端跌入谷底，巨额的债务让他身败名裂。曾经围绕在他身边的贵族与富商们纷纷散去，罗杰・卡尔顿也立刻与伊瑟解除了婚约，生怕被哈姆雷家族拖累。这场变故，犹如一面照妖镜，照出了上流社会的人情冷暖与世态炎凉。奥斯本在绝望中试图自杀，最终虽保住了性命，却彻底沦为了一个精神崩溃的废人。艾米莉亚则无法接受从贵妇到穷光蛋的落差，终日以泪洗面，最终在孤独与悔恨中死去。

小说的结局，充满了特罗洛普式的冷静与克制。伊瑟摆脱了家族的束缚，与保罗・蒙塔古走到了一起，他们选择远离伦敦的浮华，过上了平静而踏实的生活。劳伦斯・格兰杰则继续坚守着自己的道德底线，在律师的岗位上默默耕耘。而那些曾经风光无限的贵族与富商们，则依旧在金钱的漩涡中挣扎，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种结局，没有刻意的煽情，也没有激进的批判，却让读者在平静中感受到一种深沉的悲哀 —— 当一个社会将金钱奉为圭臬时，人性的光辉便会被欲望的阴影所吞噬。

（三） 叙事特色：冷静的讽刺与细腻的心理刻画

特罗洛普在《我们现在的生活方式》中，展现了他精湛的叙事技巧。他摒弃了狄更斯式的夸张与传奇，也不同于萨克雷式的辛辣嘲讽，而是以一种冷静、客观的笔触，将伦敦上流社会的生活娓娓道来。这种叙事风格，被评论家称为 “特罗洛普式的现实主义”—— 他不刻意制造戏剧冲突，而是从日常生活的细节入手，让读者在平淡的叙事中感受到时代的脉搏。

讽刺是特罗洛普最擅长的武器。在《我们现在的生活方式》中，他的讽刺不是尖锐的批判，而是一种温和的调侃，却往往一针见血。例如，他描写艾米莉亚・哈姆雷举办宴会时的场景：“她会为一朵花的摆放位置而纠结半天，却从不会关心厨房里的仆人是否能吃上一顿饱饭。” 寥寥数语，便将艾米莉亚的虚荣与冷漠刻画得入木三分。再如，他描写罗杰・卡尔顿在奥斯本破产后的态度转变：“昨天还一口一个‘亲爱的岳父’，今天便成了‘那个破产的老家伙’。”这种对比鲜明的描写，让读者在忍俊不禁的同时，也感受到了人性的虚伪。

除了冷静地讽刺外，特罗洛普还擅长细腻的心理刻画。他笔下的人物，并非简单的善恶符号，而是有着复杂的内心世界。例如：奥斯本・哈姆雷并非一个纯粹的坏人，他在发家后也曾试图做一些慈善事业，在破产后也流露出了悔恨与绝望。特罗洛普深入挖掘了他内心的矛盾 —— 他渴望财富与地位，却也在夜深人静时感到孤独与空虚；他逼迫女儿嫁给贵族，既是为了巩固自己的社会地位，也是出于一种扭曲的父爱。这种细腻的心理刻画，让人物形象更加立体丰满，也让小说的批判更具深度。

此外，特罗洛普还善于运用对比的手法，增强小说的表现力。哈姆雷家族的兴衰对比，劳伦斯・格兰杰与奥斯本・哈姆雷的人格对比，伊瑟・哈姆雷与艾米莉亚・哈姆雷的价值观对比，都让小说的主题更加鲜明。通过这些对比，特罗洛普向读者提出了一个深刻的问题：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我们应该选择怎样的生活方式？

三、 时代的叩问：何为真正的生活方式

《我们现在的生活方式》之所以能够超越时代，成为英国文学史上的经典之作，不仅在于它精准地描摹了维多利亚时代的社会风貌，更在于它提出了一个永恒的哲学命题 —— 何为真正的生活方式。在小说中，特罗洛普通过哈姆雷家族的兴衰，揭示了金钱至上的生活方式的虚妄与危险，也通过劳伦斯・格兰杰与伊瑟・哈姆雷的选择，指明了一种更为健康、更为本真的生活方向。

（一） 对金钱崇拜的批判

19 世纪 70 年代的英国，正处于工业革命的黄金时期。随着经济的飞速发展，社会财富急剧增加，新兴的资产阶级凭借财富迅速崛起，成为社会的中坚力量。在这种背景下，金钱逐渐取代了血统与门第，成为衡量社会地位的重要标准。人们开始疯狂地追逐财富，将金钱视为人生的终极目标，这种价值观的扭曲，不仅导致了道德的溃败，更让人们陷入了精神的空虚。

特罗洛普在小说中，对这种金钱崇拜的价值观进行了深刻的批判。奥斯本・哈姆雷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 他靠着投机生意发家，却从未思考过财富的真正意义。他用金钱购买地位，用金钱操纵他人，最终却被金钱反噬。他的悲剧，不仅是个人的悲剧，更是整个时代的悲剧。特罗洛普通过奥斯本的故事告诉读者：金钱可以买到奢华的生活，却买不到真正的幸福；金钱可以带来一时的荣耀，却无法抵御内心的空虚。

小说中，特罗洛普还通过其他人物的命运，进一步强化了这种批判。罗杰・卡尔顿为了金钱，不惜牺牲自己的尊严，与哈姆雷家族联姻；莫蒂默・林恩为了金钱，与奥斯本沆瀣一气，最终却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这些人物的命运，都印证了一个道理：当金钱成为人生的唯一追求时，人性便会被欲望所吞噬，最终走向毁灭。

（二） 对理想生活方式的探寻

在批判金钱至上的生活方式的同时，特罗洛普也在小说中探寻着一种理想的生活方式。这种生活方式，不以金钱为标准，而以道德为根基；不以奢华为目标，而以真诚为底色。劳伦斯・格兰杰与伊瑟・哈姆雷，便是这种理想生活方式的践行者。

劳伦斯・格兰杰是一名正直的律师，他坚守着道德的底线，不为金钱所动。当奥斯本试图用重金收买他时，他断然拒绝，因为他深知：“一个人的名誉，比任何财富都更加珍贵。” 他深爱着伊瑟，却从未因爱情而放弃自己的原则。他用自己的行动，诠释着何为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伊瑟・哈姆雷则是一位独立、聪慧的女性，她看透了上流社会的虚伪，拒绝了父亲安排的婚姻，选择与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她与保罗・蒙塔古远离伦敦的浮华，过上了平静而踏实的生活。这种生活，没有奢华的宴会，没有光鲜的外表，却充满了真诚与温暖。

特罗洛普通过劳伦斯与伊瑟的选择，向读者传达了一种价值观：真正的生活，不是物质的堆砌，而是精神的富足；真正的幸福，不是外在的荣耀，而是内心的安宁。这种生活方式，在金钱至上的时代或许显得格格不入，却蕴含着永恒的价值。

（三） 对维多利亚时代社会病症的诊断

《我们现在的生活方式》不仅是一部批判金钱崇拜的小说，更是一部诊断维多利亚时代社会病症的作品。在维多利亚时代中期，英国社会表面上繁荣昌盛，实则暗流涌动 —— 工业革命带来了贫富差距的扩大，资产阶级的崛起冲击着传统的道德观念，金钱崇拜之风愈演愈烈。特罗洛普以敏锐的洞察力，捕捉到了这些社会病症，并将其融入小说的叙事之中。

小说中，上流社会的社交场，就是一个微型的社会缩影。在这里，贵族与富商们相互勾结，形成了一个封闭的利益集团。他们无视底层人民的疾苦，只顾着追逐自己的利益；他们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却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这种虚伪与冷漠，正是维多利亚时代社会病症的集中体现。特罗洛普通过小说告诉读者：一个社会如果失去了道德的约束，只追求物质的繁荣，最终必将走向衰败。

值得注意的是，特罗洛普的批判并非激进地否定，而是一种温和的反思。他并不反对财富的积累，而是反对将金钱视为人生的唯一追求；他并不排斥上流社会的生活，而是厌恶其中的虚伪与冷漠。他希望通过自己的小说，唤醒人们的良知，让社会回归到一种更为健康、更为本真的状态。

四、 特罗洛普与维多利亚时代的现实主义文学

《我们现在的生活方式》的创作，与维多利亚时代现实主义文学的发展密切相关。19 世纪中期的英国，现实主义文学取代浪漫主义文学，成为文坛的主流。狄更斯、萨克雷、乔治・艾略特等作家，以各自的笔触描摹着英国社会的现实，揭示着时代的病症。特罗洛普作为现实主义文学的重要代表，与这些作家有着共同的创作理念，却也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

与狄更斯相比，特罗洛普的小说少了几分传奇色彩，多了几分冷静客观。狄更斯擅长用夸张的手法塑造人物，用曲折的情节制造戏剧冲突，他的小说充满了人道主义的关怀与对底层人民的同情。而特罗洛普则更注重对日常生活的描摹，他的小说情节平淡，却蕴含着深厚的力量。他不像狄更斯那样高喊改革的口号，而是以冷静的笔触呈现社会的真相，让读者在字里行间感受到一种无声的震撼。

与萨克雷相比，特罗洛普的讽刺少了几分辛辣，多了几分温和。萨克雷的《名利场》以尖锐的笔触讽刺了上流社会的虚伪与贪婪，他笔下的人物往往是善恶分明的。而特罗洛普则更善于用温和的调侃来讽刺人性的弱点，他笔下的人物往往是复杂的，既有优点，也有缺点。他的讽刺，不是为了批判某一个人，而是为了揭示整个社会的病症。

与乔治・艾略特相比，特罗洛普的小说少了几分哲理思辨，多了几分生活气息。乔治・艾略特的小说往往蕴含着深刻的哲学思想，她善于通过人物的命运来探讨人性、道德与信仰的问题。而特罗洛普则更注重对生活细节的描摹，他的小说充满了烟火气，让读者在平凡的故事中感受到时代的脉搏。

特罗洛普的独特风格，让他在维多利亚时代的文坛上占据了一席之地。他的小说，不仅是对英国社会现实的精准描摹，更是对人性的深刻洞察。他用自己的笔，为读者构建了一个真实而鲜活的维多利亚时代，也为后世留下了一笔宝贵的文学财富。

五、 永恒的追问与不朽的经典

《我们现在的生活方式》自 1875 年出版以来，便引发了广泛的关注与讨论。当时的评论家认为，这部小说是 “特罗洛普创作生涯中最具锋芒的一部”，它 “精准地击中了维多利亚时代的社会痛点”。而在今天，当我们再次翻开这部小说时，依然会被其中的内容所震撼。因为特罗洛普在小说中提出的问题 —— 何为真正的生活方式 —— 是一个永恒的哲学命题，它超越了时代与地域的限制，直指人类的内心。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现代社会，我们依然面临着与维多利亚时代相似的困境 —— 金钱崇拜之风愈演愈烈，人们为了追求物质的富足，不惜牺牲自己的健康、家庭与道德。在这种背景下，重读《我们现在的生活方式》，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它提醒着我们：不要被金钱的欲望所裹挟，不要迷失在浮华的表象之中；真正的生活，应该是充满真诚与温暖的，真正的幸福，应该是源于内心的安宁与满足。

安东尼・特罗洛普用自己的一生，践行着他所倡导的生活方式。他既是一名尽职尽责的公务员，也是一名坚守良知的作家。他用自己的笔，为读者描绘了一个真实的社会，也为后世留下了不朽的经典。《我们现在的生活方式》不仅是一部小说，更是一面镜子，它照出了人性的弱点，也照出了人类对美好生活的永恒追求。而这场关于 “生活方式” 的追问，也将永远延续下去，在一代又一代读者的心中，激起深沉的回响。

车向斌，汉族，1967年生，大学学历，陕西省潼关县人。1992年结业于鲁迅文学院。当过报刊记者、编辑等职，现供职于陕西某报社。1993年开始文学创作，发表各类作品200万字。主要文学作品有：短篇小说《小张的爱情》《郭二牛的爱情小差》《缝穷的女人与她的官儿子》《毫州人“出口”那些事》《爱神的裁决》《秋日沉思》《过继》《二球》等；中篇小说：《优秀的“坑儿”》《卤肉西施》《为您添彩》《潼关烧饼进大城》。2023年5月出版中篇小说集《优秀的“坑儿”》。现为渭南市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职工作家协会理事。

2022年，中篇小说《优秀的“坑儿”》获首届世界华文小说奖。

                   (审核:武双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