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华热点 第五十五卷 第七十九章 寒露凝霜
十一月八日，寒露。
清晨，浏阳河边的芦苇荡上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在初升的太阳下闪着晶莹的光。田野里，冬种的油菜和小麦刚刚破土，嫩绿的芽尖顶着霜露，倔强地伸向天空。空气清冷而凛冽，吸进肺里有种刺痛感，是冬天来临的前奏。
张家冲学堂的教室里，炭火盆从早到晚都烧着。虽然门窗用草帘子遮得严严实实，但寒气还是从缝隙里钻进来。上课时，学生们的手冻得通红，握笔都困难，但没有人缺席。他们知道，这样的学习机会来之不易。
叶开在夜校讲《冬季农业生产》，黑板上画着冬种作物的管理要点：
“寒露到，冬种忙。油菜要间苗，小麦要镇压，蔬菜要防冻。”他指着图表，“冬季农业有几个关键：一是保温防冻，可以用稻草覆盖，可以熏烟防霜；二是合理施肥，冬肥要足，但不过量；三是防治病虫害，冬季病虫害少，但不能掉以轻心。”
张水生补充：“农事改进会已经组织了技术培训，教大家冬季田间管理。还从外地引进了耐寒油菜品种，产量比本地品种高两成。”
课后，一个老农问：“叶先生，你说冬季农闲，我们可以学点什么？”
叶开回答：“农闲正是学习的好时机。可以学记账，把一年的收支算清楚；可以学写信，给外地的亲人报平安；可以学法律，了解自己的权益；还可以学手艺，增加收入。”
这个建议得到了响应。夜校增加了“冬季技能班”：教记账、教写信、教法律常识、教简单手艺（编草鞋、做竹器、缝纫等）。来学习的人很多，祠堂里坐得满满当当。
十一月十五日，叶开收到陈天华从上海的来信，还附了几份报刊。信中，陈天华语气沉重：
“叶兄，前信提及的钦廉起义，已于十月二十七日发动，但遭清军残酷镇压，现已失败。起义军首领王和顺等率余部退入十万大山，死伤惨重。此役再次证明，若无充分民众基础，单纯军事起义难以成功。
《平民教育实践指南》已付印，预计十二月初可出版。此书出版恰逢其时，可为革命同志提供新的思路：革命不仅需要枪杆子，也需要笔杆子；不仅需要破坏旧世界，更需要建设新世界。
然近日上海风声鹤唳，清廷加紧搜捕革命党人。我等办报办学，皆受监视。望兄在湖南亦多加小心。”
随信附的报刊上，有关于起义失败的报道，也有清廷严查“乱党”的布告。叶开心情沉重。虽然他不是直接的革命者，但他知道，自己从事的平民教育，在清廷眼中也是“危险思想”。一旦被贴上“煽惑愚民”的标签，后果不堪设想。
他把信给林随缘看。林随缘读完，沉默良久。
“起义又失败了。”她轻声说。
“是啊。”叶开叹息，“没有民众基础，单纯军事行动，就像无根之木。”
“那我们怎么办？继续办学吗？”
“办，但要更谨慎。”叶开说，“我们的工作是建设，是启蒙，这本身没有错。但在这个时代，启蒙也可能被视为威胁。我们要把握好分寸：多做实事，少谈政治；多教实用知识，少涉敏感话题；多扎根乡村，少与外界联络。”
这不是退缩，是生存策略。叶开深知，只有保住学堂，保住这个根据地，才能继续开展工作。
十一月二十日，叶开召集骨干开会，通报了情况，商量对策。
张水生很愤慨：“我们办教育，教农民识字算账，有什么错？凭什么打压？”
刘明轩比较冷静：“官府怕的不是识字算账，是怕农民明白了道理，组织起来，要求权利。这是他们最怕的。”
张守义担忧：“如果官府来查，我们怎么应对？”
叶开说：“我们有合法备案，教学内容都是实用知识，没有违禁内容。只要我们注意分寸，不授人以柄，应该没问题。但也要做好准备：教材再检查一遍，去掉可能引起误解的内容；教学记录要整理好，随时备查；学员要提醒，对外说话注意。”
大家同意。为了保住学堂，必须谨慎。
会后，叶开和林随缘仔细检查了所有教材，删改了几处可能敏感的内容：比如《农民权益读本》中关于“永佃权”的章节，改为“租佃关系改善”；《妇女权益读本》中关于“男女平等”的内容，改为“女子持家之道”。虽然无奈，但必要。
教学记录也重新整理，突出识字算账、农业技术、卫生常识等实用内容，淡化社会改革、权利意识等内容。
学员们也被提醒：“我们学的是实用知识，是为了改善生活。对外不要说太多大道理，就说识字了能看懂地契，算账了不被骗，学技术了能增产。”
这些措施虽然有些憋屈，但为了长远，必须忍耐。
十一月二十五日，霜降过后，天气更冷了。第一场小雪飘下来，细细的，落地即化，但宣告着严冬的到来。
学堂遇到了新困难：炭火不够，纸张紧缺，教材印刷困难。原来的经费主要靠捐赠和刘明轩的资助，但冬季开支大，捉襟见肘。
叶开召集大家商量解决办法。
张水生提议：“我们可以自己动手。炭不够，上山砍柴；纸不够，用沙盘练字；教材可以手抄。”
林随缘说：“妇女班可以组织起来，做手工卖钱，补贴学堂。”
刘明轩说：“我可以再捐一些，但长期靠捐赠不是办法。应该想办法创收。”
叶开思考后说：“几个办法一起用：一、组织学员上山砍柴，解决燃料；二、妇女班做手工，收入部分补贴学堂；三、农事改进会可以搞冬季副业，比如养兔、编织，收入提成；四、成立‘学堂基金’，接受长期小额捐赠。”
这些办法都可行。第二天就开始行动：张水生带男学员上山砍柴；林随缘组织妇女做草帽、草鞋；农事改进会试点养长毛兔（兔子繁殖快，毛可卖钱）；刘明轩起草了《学堂基金章程》，向村民和外界募捐。
虽然辛苦，但大家干劲十足。因为学堂是大家的，每个人都愿意出力。
十二月一日，大雪。真正的冬天来了。
雪花纷纷扬扬，一夜之间，田野、村庄、山峦都披上了厚厚的银装。世界一片洁白，安静而庄严。孩子们在雪地里打雪仗，堆雪人，笑声清脆。
学堂调整了作息：上午上课时间推迟到八点，等天亮路好走；下午课提前到三点，趁天还没黑。教室里炭火烧得旺旺的，虽然还是冷，但比外面暖和多了。
叶开在儿童班讲《雪的科学》。
“雪是怎么形成的？是水汽在高空遇冷凝结成冰晶，落下就是雪。”他在黑板上画示意图，“雪对农业有好处：可以保温，保护越冬作物；可以杀虫，冻死虫卵；可以蓄水，融化后滋润土壤。”
孩子们听得入神，原来常见的雪有这么多学问。
“那我们堆雪人，是不是浪费雪？”一个孩子问。
“不是浪费。”叶开笑了，“雪人化了也是水，可以滋润土地。而且，玩是孩子的权利，快乐也很重要。”
课后，孩子们到院子里堆雪人。叶开和他们一起堆，还在雪人胸前写了“学堂”两个字。孩子们很开心，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学堂里玩。
妇女班的冬季手工有了成果。林随缘组织妇女们用稻草编草帽、草鞋，用碎布拼坐垫、缝荷包。虽然粗糙，但实用。拿到县城去卖，居然很受欢迎。
“这些手工品实在，农村人喜欢。”一个商贩说，“草帽遮阳，草鞋耐磨，坐垫暖和，荷包实用。”
第一次卖了五两银子，妇女们很兴奋。
“我们也能挣钱了！”
“挣的钱可以补贴学堂，也可以贴补家用。”
“以前觉得自己没用，现在觉得有价值。”
林随缘很欣慰。女子教育不仅是识字，更是让妇女获得技能，获得自信，获得经济能力。这才是真正的解放。
农事改进会的养兔试验也成功了。长毛兔繁殖快，两个月就生了小兔。兔毛可以卖钱，兔肉可以吃，兔粪可以肥田。张水生算了一笔账：养十只母兔，一年可以产毛卖五两银子，兔肉自吃，兔粪肥田相当于十斤化肥。
“这个好，投入少，见效快，适合农家。”张水生决定推广，“明年开春，鼓励家家户户养兔。”
学堂基金的募捐也有进展。刘明轩写了募捐信，寄给长沙、上海、东京的亲友和同情者。陆续收到一些捐款，虽然不多，但积少成多。村民也自愿捐款，你家几个铜板，我家几个鸡蛋，都是心意。
十二月十日，叶开收到松本教授从日本的来信，还寄来了一批过冬物资：毛毯、棉衣、药品。
“闻中国南方今冬严寒，恐乡村缺衣少药，特寄此物资，助你们度过寒冬。教育者首先要保证学生的基本生存，才能谈教育。望保重。”
叶开很感动。松本教授想得周到。这批物资来得及时，可以给最困难的学生家庭。
分发物资时，叶开特别强调：“这是日本友人松本教授的捐赠，他支持我们的教育事业。教育不分国界，爱心不分民族。我们要记住这份情谊，更要努力学习，将来回报社会。”
村民们很感激：“日本也有好人。”
“谢谢松本先生。”
“我们一定好好学习。”
物资虽然不多，但温暖了人心。更重要的是，让村民们感受到了跨越国界的善意，开阔了视野。
十二月十五日，大雪封山，交通几乎断绝。但学堂没有停课，学生们踏雪而来，鞋袜湿透，但学习热情不减。
叶开很感动，在夜校讲了一课《冬学精神》。
“大家冒着大雪来学习，我很感动。这是什么精神？是求知的渴望，是改变命运的决心。冬天虽然寒冷，但我们的心是热的；道路虽然艰难，但我们的方向是明确的。”
“中国农民千百年来忍饥挨冻，但从未放弃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今天，我们通过学习，掌握了知识，掌握了技能，就有了改变命运的能力。这就是希望，这就是力量。”
“冬天终将过去，春天必将到来。我们现在积蓄力量，春天就能更好地播种，更好地耕耘，更好地收获。”
学员们听得热血沸腾。是的，冬天是积蓄力量的季节，是孕育希望的季节。
课后，张水生留下和叶开深谈。
“叶先生，我有个想法。”他说，“农事改进会想办一个‘冬季扫盲班’，专门教那些没上过夜校的农民识字。利用农闲，集中学习一个月，每天两小时，至少教会三百个常用字。”
“好主意！”叶开支持，“怎么组织？”
“我们改进会会员分片负责，动员自己片区的文盲来学。场地可以用祠堂，教师我们几个轮流当。教材就用《农民识字读本》第一册。”
“需要什么支持？”
“需要油灯，需要炭火，需要纸张。”
“这些学堂可以提供。”叶开说，“这是好事，应该支持。”
说干就干。第二天，张水生就组织改进会会员开会，布置任务。会员们热情很高，纷纷表示要把自己亲戚、邻居中的文盲都动员来。
十二月二十日，“冬季扫盲班”开班。出乎意料，来了六十多人，大部分是中老年农民，有的已经五六十岁，从来没拿过笔。
“我活了六十年，今天第一次进学堂。”一个老农激动地说。
“我儿子识字了，会记账了，我不能落后。”另一个说。
“识字了，过年能自己写春联。”又一个说。
张水生教第一课：“人”“口”“手”“足”。从最简单的字开始，从最熟悉的器官开始。老人们学得很认真，虽然手抖，字写得歪歪扭扭，但眼里有光。
叶开看到这场景，很感动。这就是教育的力量：让任何人，在任何年龄，都有学习的机会，都有改变的可能。
扫盲班进行得很顺利。老人们进步虽然慢，但很踏实。一个月时间，大部分学会了二百多个字，能看简单的句子，能写自己的名字。
“我会写自己的名字了！”一个老农拿着写着自己名字的纸，像宝贝一样捧着。
“我能看懂地契上的字了！”另一个说。
“我能给儿子写信了！”又一个说。
那种喜悦，是发自内心的。知识带来的尊严和快乐，是任何物质享受无法比拟的。
十二月二十五日，圣诞节（虽然不过这个节，但叶开借鉴西方经验，设立了“学堂感恩日”）。学堂组织了一次特别活动：每个学员写一张感恩卡，感谢帮助过自己的人。
感恩卡很简单，一张红纸，上面写几句话。但情真意切：
“感谢叶先生、林先生，教我识字。”
“感谢张水生，教我种田。”
“感谢刘明轩，改革租佃。”
“感谢松本教授，捐衣捐药。”
“感谢父母，支持我上学。”
“感谢乡亲，互相帮助。”
卡片贴在祠堂墙上，红红的一片，像盛开的花朵。村民们来看，很受感动。
“原来有这么多人帮助我们。”
“我们也要帮助别人。”
“感恩的心，让村庄更温暖。”
叶开发言：“感恩不是形式，是心态。感谢那些帮助我们的人，我们才能进步；感谢这个时代，给我们学习的机会；感谢这片土地，养育我们。有了感恩的心，我们才会更珍惜，更努力，更愿意帮助他人。”
“教育不仅是传授知识，更是培养品德：感恩、互助、奉献。这些品德，比知识更重要，因为它们是做人的根本。”
活动虽然简单，但很有意义。它让学员们懂得感恩，懂得回报，懂得责任。
十二月三十日，岁末。大雪又至，但村庄里暖意融融。
学堂组织了“岁末总结会”。每个学员谈自己一年的收获，明年的打算。
张水生说：“我今年最大的收获是识字了，会教别人了。明年我要学更多农业技术，帮助更多农民增产。”
一个妇女说：“我今年学会了记账、裁剪，还能挣钱补贴家用。明年我要学更多手艺，开个小店。”
一个孩子说：“我今年认识了一千个字，会算乘除法。明年我要学地理、历史，了解中国。”
刘明轩说：“我今年推行了租佃改革，看到了效果。明年我要研究乡村经济，探索更多改善农民生活的办法。”
林随缘说：“我今年看到了女子教育的力量。明年要深化女子教育，让更多妇女觉醒。”
叶开最后说：“我今年最大的收获是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农民通过学习改变命运的希望，看到了乡村通过教育焕发生机的希望，看到了中国通过平民教育走向富强的希望。”
“明年，我们要继续努力：扩大教育面，提高教育质量，深化社会改良。我们要让张家冲的经验开花结果，让更多乡村受益。”
“虽然前路依然艰难，虽然冬天还很漫长，但我坚信：只要我们坚持，春天终会到来；只要我们耕耘，收获终会属于我们。”
掌声雷动。每个人的眼里都有光，心中有火。
夜深了，雪还在下。祠堂的灯火还亮着。
这灯火，照亮了寒冬，照亮了人心，照亮了前路。
教育就像这灯火，虽然微弱，但能驱散黑暗，带来温暖，指引方向。
叶开站在祠堂门口，望着漫天飞雪。
一年了，从春到冬，从播种到积蓄。
他在这个村庄播下了知识的种子，点燃了希望的火种。
现在，种子在土壤中沉睡，火种在寒风中闪烁。
等待春天，等待绽放。
教育救国，民众启蒙。
这条路，他会一直走下去。
走到那个光明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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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卷 第八十章 冬至阳生
十二月二十二日，冬至。
这是一年中黑夜最长的一天。浏阳的冬至寒冷而潮湿，天空总是阴沉沉的，见不到太阳。田野里积雪未化，又被新的雪覆盖，白茫茫一片，看不到尽头。村庄里，炊烟在低垂的云层下袅袅升起，很快就被寒风吹散。
按照习俗，冬至要祭祖，要吃冬至圆（汤圆）。张家冲学堂放假一天，但村民们自发聚集在祠堂，举行简单的祭祖仪式，然后一起吃冬至圆。
祭祖时，张守义带领族人叩拜祖先，感谢一年来的庇佑，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学堂兴旺，村庄发达。
“列祖列宗在上，”张守义虔诚地说，“今年我张家冲有了大变化：子孙读书识字，田产增产增收，租佃改革成功，村庄团结互助。此皆祖宗庇佑，亦时代所赐。望祖宗继续保佑，让学堂越办越好，让子孙更有出息，让村庄更加兴旺。”
叶开虽然不是张氏族人，但也恭敬地鞠躬。他敬的是这片土地上世世代代辛勤劳作的人们，是那些在苦难中依然坚守的农民。
祭祖后，大家一起吃冬至圆。汤圆是妇女班的学员做的，有甜有咸，热腾腾的。大家围坐在祠堂里，边吃边聊，气氛温馨。
“吃了冬至圆，就长一岁了。”一个老农说。
“是啊，又过了一年。”另一个感慨，“今年是我过得最有意义的一年，因为我识字了。”
“我也是。以前过年就是吃吃喝喝，现在觉得，学习进步才是真的过年。”
“明年我要学更多。”
叶开发言：“冬至是一年中黑夜最长的一天，但从明天起，白昼就开始变长了。这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在最黑暗的时候，光明已经开始回归；在最困难的时候，希望已经开始孕育。”
“我们这一年，经历了很多困难：官府打压，经费紧张，天灾不断。但我们坚持下来了，而且取得了进步。为什么？因为我们心中有光，有希望，有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冬至过后就是新年。新的一年，我们要有新的目标，新的希望。教育要继续，改革要深化，村庄要发展。只要我们团结，学习，努力，就一定能迎来更光明的明天。”
这番话鼓舞了大家。是的，冬至虽寒，但阳气已生；黑夜虽长，但黎明将至。
冬至过后，学堂进入期末复习阶段。夜校、儿童班、妇女班都在准备期末考试。考试内容很实际：识字要认五百个常用字，算账要算十道日常题，技能要展示所学手艺。
学员们很重视，学习更加刻苦。晚上，祠堂的灯火常常亮到很晚。
十二月二十五日，叶开收到陈天华从上海寄来的《平民教育实践指南》样书。书是三十二开本，封面简洁，只有书名和作者名。翻开扉页，上面印着：“献给所有为中国平民教育奋斗的人们”。
叶开很激动。这是他的第一本书，是他和同志们一年心血的结晶。他仔细翻阅，内容和他写的差不多，但经过编辑，更加精炼，还加了一些注释和案例。
随书附的信中，陈天华说：
“叶兄，书已出版，初印一千册，很快销售一空，正在加印。反响很好，很多读者来信，说受到启发，想在自己的家乡尝试。你的实践为平民教育运动提供了宝贵的经验和指导。
然时局日益紧张，清廷对革命党、进步人士的镇压加剧。上海租界虽相对安全，但亦不乐观。我可能近期离开上海，去南方活动。你那边也要多加小心，特别是与我的联系，要注意隐蔽。
教育救国之路漫长，但意义重大。望坚持，待时局变化，必有更大作为。”
叶开回信，感谢陈天华的支持，也提醒他注意安全。同时表示，自己会继续在湖南坚持，但会更加谨慎。
书到了，叶开给每个骨干发了一本。张水生捧着书，手有些抖：“这是我名字第一次印在书上。”
“不只是名字，是你的贡献。”叶开说，“书里的案例很多来自你的实践。”
“我……我只是种田的。”
“种田的也能写书，也能影响人。”叶开说，“这就是教育的力量：让普通人成为创造者，成为传播者。”
刘明轩看了书，很感慨：“叶先生，你把我们的实践系统化了，理论化了。这很重要，让经验可以复制，可以推广。”
“还需要不断完善。”叶开说，“实践在发展，理论也要发展。”
林随缘特别关注书中关于女子教育的部分：“这部分写得很实在，有方法，有案例，对其他地方的女子教育会有帮助。”
“这是你的功劳。”叶开说，“没有你的实践，这部分写不出来。”
书虽然出版了，但叶开知道，这只是开始。实践在发展，需要不断总结，不断更新。
十二月二十八日，期末考试。夜校考场设在祠堂，五十多个学员参加。考试分三部分：识字（认字、写字）、算账（十道应用题）、实务（写一封简单的信）。
学员们很认真，虽然紧张，但尽力发挥。张水生等教师监考，叶开巡视。
考完后，教师们连夜批改试卷。结果令人欣喜：百分之八十的学员达到了合格标准，其中百分之三十达到优秀。
“进步很大。”张水生说，“半年前，这些人大部分还是文盲。”
“是啊。”叶开感慨，“教育的力量，实实在在。”
儿童班和妇女班的考试也顺利。孩子们展示了识字、算数、唱歌、手工；妇女们展示了记账、裁剪、绣花、育儿知识。
十二月三十日，举行学期结业典礼。祠堂里坐满了人，学员和家属都来了。
叶开发表结业讲话：
“今天是我们学堂第一学年的结业典礼。一年来，我们共同学习，共同进步，取得了可喜的成绩：夜校五十多人基本脱盲，儿童班三十多人学会基础读写算，妇女班二十多人掌握实用技能。更重要的是，我们看到了一种精神：求知的精神，奋斗的精神，团结的精神。”
“教育改变的不只是知识水平，更是人的精神状态。以前我们可能认命，可能麻木，可能散漫。现在我们有目标，有希望，有组织。这就是最大的收获。”
“今天结业的学员，不是学习的结束，是新的开始。希望你们把学到的知识用到生活中，改善自己的生活；希望你们帮助更多的人，让知识传播；希望你们继续学习，不断提高。”
“学堂会一直办下去，而且会越办越好。明年，我们将扩大规模，增加课程，深化内容。希望更多人来学习，更多人受益。”
接着颁发结业证书。每个学员上台，从叶开手中接过证书。证书很简单，一张红纸，写着“结业证书”和学员姓名、学习时间、掌握内容。但学员们很珍惜，双手捧着，像捧着宝贝。
张水生的妻子也拿到了证书，她激动得流泪：“我活了三十五年，第一次拿到证书。以前觉得女人没用，现在觉得，女人也能读书，也能有出息。”
她的丈夫张水生在一旁，眼睛也湿润了。
颁发证书后，是优秀学员颁奖。评出了“学习标兵”“进步最快”“助人为乐”“技术能手”等十个奖项。奖品很实在：农具、布料、学习用品、现金。
获奖学员上台领奖，发表感言。虽然话不多，但真诚感人。
典礼最后，全体合唱学堂歌：
“浏阳河畔，张家冲旁，学堂书声朗。
农民识字，妇女明理，孩童有理想。
教育救国，知识富民，乡村建设忙。
团结互助，共同进步，明天更辉煌。”
歌声响亮，充满希望。很多家长听着，眼里闪着泪光。
典礼结束后，学员们没有立即离开。他们围着先生们，表达感谢。
“叶先生，谢谢你。没有你，我可能一辈子是文盲。”
“林先生，谢谢你。你让我知道，女子也能读书，也能有出息。”
“水生哥，谢谢你。你教我种田，教我识字。”
“明轩少爷，谢谢你。你改革租佃，让我们过上好日子。”
叶开很感动：“不要谢我，要谢你们自己。是你们愿意学，愿意变，才有了今天。我们只是引路人，路是你们自己走的。”
送走学员们，祠堂里安静下来。叶开、林随缘、刘明轩、张水生、张守义等骨干留下，做年终总结。
张守义先发言：“今年是张家冲变化最大的一年。以前村里死气沉沉，现在生机勃勃。学堂办得好，农事改进得好，租佃改革得好。我作为族长，很欣慰。”
张水生说：“我今年最大的感受是：知识真的能改变命运。我识字后，会算账了，会教别人了，还上了书。这是我以前不敢想的。”
刘明轩说：“我今年从省城回来，本来只想处理家事，没想到参与了这么多。租佃改革让我看到，地主和农民可以双赢；教书让我看到，教育可以改变人。这是我人生最有意义的一年。”
林随缘说：“我看到了女子教育的力量。妇女们识字后，不仅会记账持家，更重要的是有了自信，有了尊严。这才是真正的解放。”
叶开最后总结：“我们这一年，做了几件大事：建立了完整的平民教育体系，包括夜校、儿童班、妇女班；推动了农业技术改良，包括水利工程、新品种推广、科学种田；促成了租佃改革，建立了相对公平的租佃关系；培养了本地骨干，让事业可以持续。”
“但更重要的是，我们探索了一条道路：教育、生产、社会改良三位一体的乡村建设道路。这条路也许还不完善，但方向正确，效果明显。”
“明年，我们要继续深化：教育要扩大规模，提高质量；生产要推广技术，增加收入；社会要完善组织，促进公平。同时，要把我们的经验总结推广，让更多乡村受益。”
“虽然前路依然艰难，虽然时局依然严峻，但我相信：只要我们坚持，道路会越走越宽；只要我们耕耘，收获会越来越多。”
大家点头，充满信心。
夜深了，众人散去。叶开和林随缘最后离开祠堂。
走在雪地上，脚步声咯吱咯吱。
“一年了。”林随缘轻声说。
“是啊，一年。”叶开望着星空，“时间真快。”
“你觉得累吗？”
“累，但值得。”叶开说，“看到那些农民拿到证书时的笑容，看到孩子们读书时的专注，看到村庄一点一点变化，所有的累都值了。”
“我也是。”林随缘说，“虽然条件艰苦，但很充实。因为我们在做有意义的事。”
“谢谢你陪我走过这一年。”
“我也要谢谢你。”林随缘看着叶开，“是你让我看到，教育可以这样扎根，这样改变人。”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星空璀璨，寒风凛冽，但心里温暖。
走到住处门口，叶开说：“明年，可能会更艰难。时局紧张，官府可能加大打压。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不怕。”林随缘坚定地说，“只要你在，只要这条路是对的，我就走下去。”
“好。”叶开握了握她的手，“我们一起走下去。”
十二月三十一日，岁末。学堂放假，但叶开还在工作。他在整理一年的资料，编写年度报告。
报告很详细：学员情况、教学成果、农业改进、租佃改革、社会变化、经费收支、困难问题、未来计划……
写完后，他翻阅着，感慨万千。这一年，从无到有，从怀疑到信任，从封闭到开放，从愚昧到开明。变化虽然缓慢，但实实在在。
他想起了一句古语：“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教育是百年大计，急不得。但他们一年时间，已经看到了幼苗破土，看到了希望萌芽。
这就够了。
夜深了，远处传来零星的鞭炮声。有人在辞旧迎新。
叶开走到窗前，望着漆黑的夜空。
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新的希望。
教育救国，民众启蒙。
这条路，他还要走下去。
一直走下去。
走到那个光明的未来。
远处，鸡鸣了。
天，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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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卷 第八十一章 小寒大寒
一九〇八年一月六日，小寒。
湖南的冬天进入最寒冷的阶段。北风呼啸，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田野里的积雪冻成了冰壳，踩上去咔嚓作响。浏阳河完全封冻，可以走车马。屋檐下的冰凌有一尺多长，像倒挂的匕首。
张家冲学堂的寒假开始了，但“冬学”没有停。利用农闲，学堂组织了多种形式的学习活动：扫盲班继续，技术培训加强，还有新开的“乡村管理讲座”。
扫盲班已经进行了一个月，成效显著。六十多个中老年农民，大部分学会了三百个常用字，能看简单的告示，能写自己的名字，能算日常账目。结业时，他们拿到了“扫盲证书”，虽然只是薄薄一张纸，但意义重大。
“我这辈子值了。”一个七十岁的老农捧着证书，老泪纵横，“临死前识了字，见了世面。”
“我要把证书传给孙子，让他知道，爷爷也是识字的。”另一个说。
“我明年还要学，学更多。”又一个说。
技术培训主要是冬季农业生产和家庭副业。农事改进会请来了省里的技术员，教农民冬季田间管理、温室蔬菜种植、家禽家畜养殖、手工编织等。虽然天寒地冻，但学习热情很高。
“冬天也能种菜？”一个农民好奇地问。
“能，用温室。”技术员讲解，“搭个棚子，盖草帘，白天晒太阳，晚上保温，就能种菠菜、芹菜、蒜苗。”
“这个好，冬天有新鲜菜吃。”
“还能卖钱，增加收入。”
家禽家畜养殖也受欢迎。张水生推广的长毛兔已经见了成效，现在又推广土鸡养殖、山羊养殖。
“鸡好养，吃剩饭剩菜，下蛋卖钱。”
“羊吃草，不争粮食，羊奶有营养，羊肉能卖钱。”
“兔子更不用说，繁殖快，毛值钱。”
农民们算了账，觉得可行，纷纷报名学习。
“乡村管理讲座”是叶开新开的，主要讲乡村治理、公共事务管理、纠纷调解等。听众主要是农事改进会骨干、学堂教师、村中有威望的人。
“乡村要发展，不仅要生产好，还要管理好。”叶开在黑板上写，“管理包括：公共设施维护、公共资金管理、公共事务决策、矛盾纠纷调解。”
他举了张家冲的例子：“我们的水利工程是公共设施，需要定期维护；学堂基金是公共资金，需要透明管理；租佃改革是公共事务，需要民主决策；田界纠纷是矛盾，需要公平调解。”
“这些都需要学习，需要组织，需要制度。不能靠个人，要靠大家；不能靠临时，要靠长期；不能靠随意，要靠规范。”
学员们讨论热烈，提出了很多实际问题：
“水利工程怎么维护？谁出钱？谁出力？”
“学堂基金怎么监督？怎么公示？”
“租佃协商会怎么运作？地主和佃农怎么平等协商？”
“纠纷调解怎么保证公平？不服怎么办？”
叶开一一引导讨论，让大家自己寻找答案。最后形成了初步的制度草案：
水利工程维护：每年农闲时组织全村劳力义务劳动一天，材料费从公共基金出。
学堂基金管理：成立管理委员会，由村民代表、教师代表、捐赠人代表组成，每月公示收支。
租佃协商会：地主和佃农各出五名代表，每季度开会一次，协商租金、生产、技术等问题。
纠纷调解：成立调解小组，由双方信任的中间人组成，调解不成再找官府。
这些制度虽然简单，但开启了乡村民主管理、依法治村的探索。
一月二十日，大寒。这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北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生疼。田野里一片死寂，只有乌鸦在光秃秃的树上聒噪。
但张家冲的祠堂里温暖如春。炭火烧得旺旺的，学员们围着火盆，学习、讨论、唱歌。虽然外面天寒地冻，但里面热火朝天。
这天，叶开收到了一个坏消息：陈天华在上海被捕。
消息是周震麟从长沙派人送来的密信。信中说，陈天华因在《建设者》上发表“煽动性文章”，被上海道衙门逮捕，现关押在租界监狱。虽然租界相对独立，清廷不能直接处置，但压力很大，可能被引渡。
“叶兄，此事严重。陈天华是革命党要犯，清廷必欲除之。你与陈有联系，恐受牵连。建议暂避风头，谨慎行事。”
叶开心情沉重。陈天华是他的同志，他的朋友，现在身陷囹圄，生死未卜。而他，也可能被牵连。
他把信给林随缘看。林随缘读完，脸色苍白。
“怎么办？我们要不要离开？”
叶开沉思良久，摇头：“不能离开。我们一离开，学堂就可能垮，一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可是……”
“我们和陈天华的联系，主要是书信，而且用的是化名。只要我们不承认，官府没有证据。”叶开分析，“而且，我们在湖南，上海的事未必会牵连到这里。只要我们谨慎，应该没问题。”
“但还是危险。”
“做教育，本来就有风险。”叶开苦笑，“在这个时代，启蒙就是危险。但我们不能因为危险就退缩。”
叶开决定采取预防措施：销毁所有与陈天华的往来信件；提醒骨干统一口径，就说和陈天华只是“文字之交”，不知其革命身份；教学中去掉所有可能敏感的内容；减少与外界的联系。
同时，他写了封信给周震麟，请他帮忙打探消息，尽量营救陈天华。
一月二十五日，又一个坏消息传来：刘明轩在县城被官府传讯。
刘明轩匆匆从县城回来，脸色凝重。
“县衙问我，是不是和上海的革命党有联系。我说没有，只是同学关系。他们又问学堂的事，我说是办教育，教农民识字算账，合法合规。他们警告我，不要‘煽惑愚民’，否则严惩。”
“你怎么看？”叶开问。
“我觉得，官府是在敲山震虎。”刘明轩分析，“他们知道我和你有联系，也知道你和陈天华有联系。但暂时没有证据，所以警告。如果我们继续‘不安分’，可能就会动手。”
“那我们怎么办？”
“低调，再低调。”刘明轩说，“学堂继续办，但不要扩大，不要张扬。教学内容完全限定在识字算账、农业技术，不涉及任何社会问题。对外只说‘帮助农民改善生活’，不说‘教育救国’‘民众启蒙’。”
“这不是倒退吗？”张水生不满。
“是战术性后退。”叶开解释，“为了生存，有时需要忍耐。只要学堂在，教育在，就有希望。如果学堂被查封，一切都完了。”
大家虽然不甘，但理解。形势比人强，必须讲究策略。
从这天起，学堂进入“低调期”：夜校照常，但只教识字算账；儿童班照常，但只教基础课程；妇女班照常，但只教裁剪烹饪；农事改进会照常，但只谈技术，不谈组织；租佃协商会暂停，以免刺激地主和官府。
教学内容也做了调整：去掉《农民权益读本》《妇女权益读本》《乡村管理讲座》等可能敏感的课程，只保留《农民识字读本》《农村实用算账》《农业技术基础》等纯技术课程。
对外宣传也变了：不说“教育救国”，说“教育助农”；不说“民众启蒙”，说“技能培训”；不说“乡村建设”，说“生产改进”。
虽然憋屈，但为了保住学堂，必须如此。
二月一日，立春将至，但寒冷依旧。学堂在低调中继续运转，学生们依然来学习，但气氛有些压抑。
叶开在夜校讲课时，一个学员忍不住问：“叶先生，我们为什么不能学那些‘大道理’了？”
叶开沉默了一会儿，说：“不是不能学，是现在条件不允许。就像种田，遇到干旱，要先保命，再求高产。我们现在遇到‘干旱’，要先保住学堂，保住学习的机会。等‘雨水’来了，我们再学更多，更深。”
“什么时候‘雨水’来？”
“总会来的。”叶开坚定地说，“冬天再长，春天也会到来；黑夜再深，黎明也会到来。我们要有耐心，有信心。”
学员们似懂非懂，但相信叶先生。
二月五日，叶开收到周震麟的密信，说陈天华的情况暂时稳定，租界当局顶住压力，没有引渡给清廷。但陈天华可能要面临审判，结果难料。
“叶兄，陈案牵动各方，你在湖南务必低调。我已托人关照，学堂暂时无虞，但不可大意。”
叶开稍松一口气，但心情依然沉重。陈天华还在狱中，前途未卜。而他，虽然暂时安全，但如履薄冰。
二月十日，天气终于开始转暖。虽然还是冷，但风不再那么刺骨，积雪开始融化，屋檐下的冰凌滴滴答答地滴水。
农事改进会开始准备春耕。张水生组织检查水利工程，清理渠道，准备种子化肥。虽然低调，但该做的事还要做。
“生产不能停。”张水生说，“农民靠种田吃饭，这是根本。”
“对。”叶开支持，“教育为生产服务，生产是基础。我们低调，但做实事的本质不变。”
二月十五日，元宵节。按照习俗，要闹元宵，但今年学堂没有组织活动。村民们自己在家过节，吃元宵，挂灯笼，但少了往年的热闹。
叶开和林随缘在住处简单过节。煮了一锅元宵，两人对坐而食。
“这个年，过得真压抑。”林随缘说。
“是啊。”叶开叹气，“但能平安过年，已经不错了。”
“陈先生那边……”
“只能等待，祈祷。”叶开说，“我们做不了什么，只能做好自己的事。”
“有时候觉得，我们这么辛苦，这么小心，到底为了什么？”
“为了希望。”叶开看着林随缘，“虽然现在黑暗，但我们在积蓄光明。虽然现在压抑，但我们在培育希望。总有一天，这些积蓄会爆发，这些希望会实现。”
“你总是这么乐观。”
“不是乐观，是信念。”叶开说，“我相信教育的力量，相信民众的力量，相信真理的力量。这些力量，任何压迫都压不垮。”
林随缘看着叶开坚定的眼神，心里踏实了些。是的，有信念，就有力量。
二月二十日，雨水节气。真正的春天开始了。
积雪融化，田野里泥泞不堪，但已经有了春意。柳树发芽，草儿返青，鸟儿鸣叫。农民们开始准备春耕，田野里有了人气。
学堂也准备开学。虽然还是低调，但学习要继续。
叶开在开学准备会上说：“新学期，我们继续坚持：教育不停止，学习不中断。但要注意方式：教学内容以实用为主，教学方式以低调为主，教学范围以巩固为主。不追求扩大，追求深化；不追求热闹，追求实效。”
“我们要像春天的种子，在土壤中默默积蓄力量，等待时机破土而出。现在不是张扬的时候，是扎根的时候。根扎得深，将来才能长得高。”
大家同意。虽然不能像去年那样轰轰烈烈，但扎扎实实地做，也能有收获。
二月二十五日，学堂开学。学生们回来了，虽然少了些兴奋，但多了些沉稳。他们知道，学习机会来之不易，要珍惜。
夜校第一课，叶开讲《春耕与希望》。
“春天是播种的季节，我们在田里播种庄稼，在心里播种希望。虽然现在还有寒意，但春天已经来了。冰雪会融化，土地会苏醒，种子会发芽。”
“我们的学习也是这样：虽然有时困难，有时压抑，但学习不停止，希望不熄灭。我们今天学的每一个字，每一道题，每一项技能，都是在播种。播种知识，播种能力，播种希望。”
“总有一天，这些播种会开花结果。也许我们看不到，但后来人会看到。这就是我们的价值：为后来人铺路，为未来播种。”
学员们静静地听着，眼神里有思考，有坚定。
是的，虽然现在困难，但希望还在。
教育就像这春天的种子，在土壤中沉睡，等待时机。
总有一天，会破土而出，长成参天大树。
夜深了，祠堂的灯火还亮着。
书声，又响起了。
虽然低调，但坚定。
虽然压抑，但执着。
这就是教育的力量：在任何条件下，都不停止生长。
这就是希望的样子：在最黑暗的时候，依然相信光明。
叶开站在祠堂门口，望着星空。
冬天即将过去，春天已经到来。
虽然还有倒春寒，虽然还有风雨，但春天的脚步不可阻挡。
教育救国，民众启蒙。
这条路，他还要走下去。
一直走下去。
走到那个光明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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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卷 第八十二章 惊蛰又至
三月五日，惊蛰。
与去年不同，今年的惊蛰没有春雷。天空阴沉沉的，下着蒙蒙细雨，像牛毛，像花针，密密地斜织着。田野里，早稻秧苗已经插下，嫩绿的一片，在雨雾中若隐若现。农民们披着蓑衣，在田里忙碌，为秧苗施肥除草。
张家冲学堂在低调中运行了一个月。夜校、儿童班、妇女班都正常上课，但教学内容严格限定在识字算账、农业技术、实用技能。农事改进会继续活动，但只谈技术，不谈组织。租佃协商会暂停，刘明轩与佃农的沟通转为私下进行。
这种压抑的气氛，让叶开感到窒息。但他知道，这是必要的生存策略。陈天华还在狱中，上海的革命活动受到严重打压，湖南官府对“危险思想”的监控越来越严。在这种形势下，能够保住学堂，继续教育，已经是难得的成果。
三月八日，叶开收到松本教授从日本的来信。信中，松本教授询问中国的情况，特别是张家冲的进展。
“闻中国时局紧张，革命党人受镇压，教育界亦受影响。叶君处境如何？学堂可安好？甚为挂念。日本近日亦有变故，政府对社会主义、平民教育运动加强管控，我所主持之平民教育研究会被迫解散。看来，东亚各国当权者对民众觉醒皆怀恐惧，此乃共性。望君保重，坚持教育初心，待时局变化。”
随信还寄来了一批书籍和教学用品。松本教授在附言中说：“这些书籍是研究会解散后我私人收藏的，与其被查没，不如赠予你们，或许有用。”
叶开很感动。松本教授自己的事业受挫，还关心着他，支持着他。这就是真正的教育者，超越国界，心系民众。
他把信给林随缘看，林随缘也很感动：“松本教授真是好人。”
“是啊。”叶开说，“教育者是相通的，无论国籍，无论处境。”
三月十日，一个意外的访客来到张家冲：周淑英回来了。
她是傍晚到的，背着简单的行李，风尘仆仆，但眼神明亮。看到叶开和林随缘，她很高兴：“叶先生，林先生，我回来了！”
“淑英！”林随缘上前握住她的手，“你母亲怎么样了？”
“母亲病好了，坚持让我回来。”周淑英说，“她说，我在农村做教育，是积德的事，她支持。”
“太好了。”叶开也很高兴，“正好我们需要人手。”
周淑英这次回来，不仅是一个人，还带来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两个女学生，一个男教师，都是她在长沙联络的，愿意来农村从事教育工作。
“他们听说张家冲的经验，很感兴趣，想来看看，学习学习。”周淑英介绍，“这位是王慧文，这位是李秀兰，都是女子师范的学生；这位是赵志刚，小学教师。”
叶开欢迎他们的到来，安排住宿。虽然条件简陋，但年轻人们不介意。
“我们就是来吃苦的，来学习的。”王慧文说。
“叶先生，我们在长沙读过你的《平民教育实践指南》，很受启发。”赵志刚说，“想亲眼看看，亲身参与。”
新人的到来，给压抑的学堂带来了生气。叶开安排他们先观摩学习，了解情况。
三月十二日，叶开组织了一次小范围的交流会，向新人介绍张家冲的情况。为了避免麻烦，只限于骨干和新来的几个人。
叶开先介绍了这一年的主要工作和成果，也坦率地讲了目前的困难和策略。
“我们现在处于‘低调期’，教学内容以实用为主，避免敏感话题。这不是退缩，是生存需要。希望你们理解。”
新人们点头表示理解。
“但低调不等于不作为。”叶开说，“我们可以做很多扎实的工作：深化识字教育，提高教学质量；加强农业技术推广，帮助农民增产；开展实用技能培训，增加农民收入。这些工作看似平凡，但意义重大。”
“我们愿意做这些工作。”周淑英说，“实实在在帮助农民，比空谈理论更有意义。”
其他新人也表示赞同。
叶开很欣慰。这些年轻人有热情，有理想，而且务实，正是乡村教育需要的新鲜血液。
三月十五日，新人们开始参与教学。周淑英回到妇女班，带来了新的教学内容：妇幼保健、家庭卫生、儿童教育。王慧文和李秀兰协助她，她们在长沙学过专业课程，能教更系统的知识。
赵志刚负责儿童班，他带来了新的教学方法：游戏教学、情景教学、实物教学，让孩子们学习更轻松、更有趣。
新教学方法的引入，让学堂有了新气象。妇女班的学员们学到了科学的育儿知识，知道了如何预防常见病，如何保持家庭卫生。儿童班的孩子们学习兴趣更浓，在游戏中识字，在情景中算数，进步更快。
叶开看到这些变化，很感慨：教育需要创新，需要新鲜血液。新人的到来，不仅增加了力量，也带来了新思路、新方法。
三月十八日，农事改进会组织春耕技术培训。张水生请来了省农事试验场的王技术员（他又来了），在祠堂开了两天培训班，教农民科学育秧、合理密植、配方施肥。
来参加的人很多，不仅张家冲的，还有周边村子的。虽然农事改进会现在低调，但技术培训是实实在在的福利，农民们愿意来。
培训中，王技术员讲了很多新技术：
“育秧要用‘湿润育秧法’，控制水量，防止烂秧。”
“插秧要合理密植，每亩一万八千穴左右，保证通风透光。”
“施肥要配方，氮磷钾合理搭配，不要偏施氮肥。”
农民们边听边记，不懂就问。张水生等本地教师帮忙讲解，用土话，更易懂。
培训结束后，王技术员私下对叶开说：“叶先生，你们这里气氛不一样。农民学习热情高，问的问题有水平。我在其他地方培训，农民要么不来，要么来了打瞌睡。”
“因为他们觉得有用。”叶开说，“农民最务实，有用才学。”
“是啊，实用是关键。”王技术员感慨，“你们的教育和实际结合得好。”
三月二十日，春分。昼夜均分，天气暖和了。田野里，油菜花开得金黄一片，蜜蜂嗡嗡。早稻秧苗已经返青，绿油油的。农民们在田里忙碌，但脸上有了笑容。春天总是给人希望。
学堂组织了一次“春游学”活动，带学生们到田野，观察春耕春种，学习农业知识。
叶开指着一片油菜田：“油菜是重要的油料作物，也是很好的绿肥。花可以观赏，籽可以榨油，秆可以还田。这就是农业的多样性。”
又指着一块秧田：“秧苗培育是关键。好秧一半稻，秧壮产量高。我们要科学育秧，培育壮秧。”
学生们在田间学习测量秧苗高度、数分蘖数、观察病虫害。虽然只是简单的实践，但让他们把课堂知识与实际生产联系起来。
“原来课本上说的‘分蘖’是这样的。”
“这片秧苗有虫，要打药。”
“这块田水太多，要排水。”
实践活动结束后，叶开发起讨论：“春天是播种的季节，我们在田里播种庄稼，也在心里播种希望。希望今年风调雨顺，希望今年丰收增产，希望生活越来越好。但希望不是空想，要付诸行动。我们要学习知识，掌握技术，辛勤劳动，才能把希望变成现实。”
一个学生问：“叶先生，我们学了知识，将来能做什么？”
叶开回答：“能做很多。可以种好田，当种田能手；可以学技术，当农业技术员；可以办教育，当乡村教师；可以搞经营，当农民企业家。关键是，你们有了知识，有了能力，有了选择。不再像祖辈那样，只能靠天吃饭，只能被动承受。”
这话给了学生们很大鼓舞。他们第一次意识到，学习可以开拓视野，可以增加选择，可以改变命运。
春游学活动后，学堂的气氛有所活跃。虽然还是低调，但学习的热情更高了。
三月二十五日，叶开开始筹划一件新事：创办“乡村青年学社”。
这个想法是在和新人们交流时产生的。赵志刚说：“乡村教育不仅要教儿童、成人，还要关注青年。青年是乡村的未来，但他们往往最迷茫：不想种田，想去城里，但又没技能，没门路。”
周淑英补充：“我在长沙看到，很多农村青年到城里打工，受尽欺负，最后只能回来。如果能在乡村给他们提供学习机会，让他们掌握一技之长，也许能留在乡村，建设乡村。”
叶开深有同感。乡村青年问题是乡村衰败的重要原因。有知识的青年都往城里跑，乡村越来越空心化。要建设乡村，必须留住青年，培养青年。
“乡村青年学社”的设想是：招收十六岁到二十五岁的乡村青年，教他们实用技能（农业技术、手工业、商业知识）、文化知识（语文、数学、常识）、公民素养（法律、道德、合作精神）。学制灵活，白天劳动，晚上学习，农忙少学，农闲多学。学成后，可以留在乡村发展，也可以去城市但有准备。
这个想法得到了刘明轩、张水生的支持。刘明轩说：“我认识很多地主子弟，他们也不想种田，但不知做什么。这个学社可以吸引他们，教他们新知识，引导他们成为乡村建设者。”
张水生说：“农村青年确实需要指导。我儿子十六岁了，不想种田，想去城里，我不知怎么劝。如果有这样的学社，教他技能，也许他愿意留在乡村。”
说干就干。叶开起草了《乡村青年学社章程》，确定了宗旨、课程、学制、管理等内容。刘明轩负责联络青年，张水生负责技能培训，赵志刚负责文化教学，周淑英负责女子青年班。
三月二十八日，开始招生。出乎意料，报名的很多：有农民子弟，有手工业者子弟，有地主子弟，甚至还有几个从城里回来的青年。他们共同的困惑是：不知未来在哪里，想改变但没方向。
“我想学技术，但不知学什么。”
“我想做生意，但没本钱，没知识。”
“我不想一辈子种田，但除了种田不会别的。”
“我从城里回来，发现城里也不好混，想在家乡发展，但不知做什么。”
叶开和他们一一交谈，了解他们的需求和困惑，然后制定个性化的学习计划。
四月一日，乡村青年学社正式开班。第一期学员二十人，分成三个班：农业技术班（十人）、手工业班（六人）、商业知识班（四人）。白天他们各自劳动或学习技能，晚上集中学习文化知识和公民素养。
开班第一课，叶开讲《青年与乡村未来》。
“你们是乡村的未来。乡村兴衰，系于青年。但长期以来，乡村青年只有两条路：要么种田，重复祖辈的生活；要么进城，成为无根的浮萍。今天我们开辟第三条路：留在乡村，但不过祖辈的生活；建设乡村，创造新生活。”
“怎么创造？靠知识，靠技能，靠合作。农业可以现代化，手工业可以产业化，商业可以本地化。乡村不是只有种田，可以有多种产业；农民不是只有劳力，可以有多种才能。”
“你们在这里学习，不仅要学技术，学文化，更要学合作，学创新。我们要探索一条新路：青年扎根乡村，知识振兴乡村，合作发展乡村。”
“这条路很难，但值得。因为你们在创造的，不仅是自己的未来，也是乡村的未来，是中国农村的未来。”
青年们听得很认真，眼里有光。他们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理念：留在乡村也可以有前途，建设乡村也可以有价值。
学社的教学很实用。农业技术班跟张水生下田，学习科学种田、特种养殖、农产品加工；手工业班跟村里的老手艺人学习编织、木工、铁艺，同时学习设计、营销；商业知识班跟刘明轩学习记账、经营、市场分析，同时了解合作社、信用合作等新形式。
文化课也很受欢迎。赵志刚教语文、数学，不仅教知识，更教思维方法；周淑英教女子青年班，除了文化课，还教妇女权益、家庭管理、社会参与。
学社还组织讨论会，让青年们交流思想，探讨问题。讨论的话题很广泛：乡村的出路、青年的责任、传统的价值、现代的挑战……
这种开放、务实、前瞻的教育，让青年们看到了希望，找到了方向。
四月五日，清明。学堂放假一天，但青年学社组织了“清明踏青·乡村考察”活动。叶开带青年们走访了张家冲和周边几个村子，考察乡村的现状、问题、潜力。
他们看到了张家冲的变化：学堂书声琅琅，水利工程有效，农业技术推广，租佃关系改善。但也看到了问题：其他村子还很落后，农民依然贫困，青年大量外流，乡村缺乏活力。
“为什么张家冲能变化，其他村不能？”一个青年问。
“因为张家冲有了教育，有了组织，有了改革。”叶开回答，“教育启智，组织聚力，改革开路。三者结合，才能改变。”
“那我们能做什么？”
“把张家冲的经验推广到更多村子。”叶开说，“你们学成后，可以去其他村子，办夜校，教技术，组织农民，推动改革。一个人影响一个村，二十个人影响二十个村。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青年们很受鼓舞。他们看到了自己的责任和可能。
清明过后，青年学社的教学进入正轨。青年们学习热情很高，白天实践，晚上学习，进步很快。更重要的是，他们开始形成一种新的认同：不是急于逃离乡村，而是思考如何建设乡村；不是鄙视农民身份，而是自豪于乡村建设者身份。
叶开看到这些变化，很欣慰。乡村青年学社，也许是他这一年最重要的创新。它不仅仅是技能培训，更是乡村建设者的摇篮，是乡村未来的希望。
四月十日，谷雨将至。天气暖和，雨水增多，早稻进入分蘖期，田野里一片生机。
学堂在低调中扎实运行，青年学社在探索中前进，农事改进会在务实中推广技术。虽然没有去年的轰轰烈烈，但扎扎实实，稳扎稳打。
叶开在日记中写道：
“一九〇八年四月十日，惊蛰又至，春回大地。学堂运行平稳，青年学社开局良好，农事改进会持续推进。虽处低调期，但教育不停止，学习不中断，改革不放弃。
教育如春耕，默默播种，静静等待。不求立即开花，但求扎根深厚。青年如春苗，需要阳光雨露，需要精心培育。假以时日，必成栋梁。
时局虽艰，但希望已播。待春华秋实，必有所获。”
写完后，他走到窗前，望着夜色中的村庄。
远处，祠堂的灯火还亮着。青年学社的学员们还在学习，讨论声隐隐传来。
近处，田野在月光下静谧安详，秧苗在悄悄生长。
春天是生长的季节，是希望的季节。
他们在春天播种知识，播种技能，播种希望。
秋天，将收获成长，收获改变，收获未来。
教育救国，民众启蒙。
这条路，他还要走下去。
一直走下去。
走到那个光明的未来。
（第五十五卷 完）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刘寨人。中国作协会员，北京汉墨书画院高级院士。自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起投身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丛书》杂志社副主编。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并于作家进修班深造。七律《咏寒门志士·三首》荣获第五届“汉墨风雅兰亭杯”全国诗词文化大赛榜眼奖。同时有二十多篇诗词荣获专家评审金奖，其军人题材诗词《郭养峰素怀》荣获全国第一届“战歌嘹亮-军魂永驻文学奖”一等奖；代表作《盲途疾行》荣获全国第十五届“墨海云帆杯”文学奖一等奖。中篇小说《金兰走西》在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合举办的“春笋杯”文学评奖中获得一等奖。“2024——2025年荣获《中国艺术家》杂志社年度优秀作者称号”荣誉证书！
早期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代表作包括《青山不碍白云飞》《故园赋》《影畔》《磁场》《江山咏怀十首》《尘寰感怀十四韵》《浮生不词》《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来，先后出版《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及《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其长篇小说创作涵盖《山狐泪》《独魂记》《麦田里的沉默》《尘缘债海录》《闭聪录》《三界因果录》《般若红尘录》《佛心石》《松树沟的教书人》《向阳而生》《静水深流》《尘缘未央》《风水宝鉴》《逆行者》《黄土深处的回响》《经纬沧桑》《青蝉志异》《荒冢野史》《青峦血》《乡土之上》《素心笺》《逆流而上》《残霜刃》《山医》《翠峦烟雨录》《血秧》《地脉藏龙》《北辰星墟录》《九星龙脉诀》《三合缘》《无相剑诀》《青峰狐缘》《云台山寺传奇》《青娥听法录》《九渊重光录》《明光剑影录》《与自己的休战书》《看开的快乐》《青山锋芒》《无处安放的青春》《归园蜜语》《听雨居》《山中人》《山与海的对话》《乡村的饭香》《稻草》《轻描淡写》《香魂蝶魄录》《云岭茶香》《山岚深处的约定》《青山依旧锁情深》《青山遮不住》《云雾深处的誓言》《山茶谣》《青山几万重》《溪山烟雨录》《黄土魂》《锈钉记》《荒山泪》《残影碑》《沧海横流》《山鬼》《千秋山河鉴》《无锋之怒》《天命箴言录》《破相思》《碧落红尘》《无待神帝》《明月孤刀》《灵台照影录》《荒原之恋》《雾隐相思佩》《孤灯断剑录》《龙脉诡谭》《云梦相思骨》《山河龙隐录》《乾坤返气录》《痣命天机》《千峰辞》《幽冥山缘录》《明月孤鸿》《龙渊剑影》《荒岭残灯录》《天衍道行》《灵渊觉行》《悟光神域》《天命裁缝铺》《剑匣里的心跳》《玉碎京华》《九转星穹诀》《心相山海》《星陨幽冥录》《九霄龙吟传》《天咒秘玄录》《璇玑血》《玉阙恩仇录》《一句顶半生》系列二十六部，以及《济公逍遥遊》系列三十部。长篇小说总创作量达三百余部，作品总数一万余篇，目前大部分仍在整理陆续发表中。
自八十年代后期，又长期致力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的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来，撰有《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著，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该文集属内部资料，未完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步于网络平台发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