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役四十年（散文诗）
一一写给我的青春我的战友
作者：饶晓辉
公元1985年的秋末冬初，中国人民解放军吹响了百万大裁军的号角。那一刻，无以计数的军人脱下戎装，解甲归田。一晃，时间就过去了整整四十年，谨以此篇，献给我的青春我的战友兄弟们。
四十年哦
足够让钢枪褪去寒光
让迷彩服在衣橱里泛黄
可那些被风沙磨亮的记忆
依然在骨血里铮铮作响
记得新兵连的月光吗
它曾把我们的影子拉成钢枪
在操场上刻下歪斜的誓言
如今月光依旧
只是照亮的皱纹里
藏着当年未说出口的倔强
靶场的硝烟早散了
可耳畔总响起那声“预备——放！”
子弹穿过靶纸的瞬间
我们曾以为青春会永远定格在十环
原来最准的靶心
是彼此眼中不灭的火光
野营拉练的夜
我们挤在漏雨的帐篷里
分着半块压缩饼干
你说等退伍了
我请你吃顿好的
可四十年过去
我们吃过不计其数的山珍海味
却再嚼不出那晚的咸涩
还记得那次长途拉练演习吗
你拽着电话线在泥里爬了三百米
后来你总说腰疼
可我知道
那是青春留给你的勋章
如今我们散落在天南海北
微信群里偶尔冒出的老班长
像一枚生锈的弹壳
轻轻一碰就叮当作响
视频里
你指着白发说“看，这是雪”
我笑你嘴硬
可转身时
分明看见自己的眼眶也落满了雪
四十年
足够让城市吞没军营
让孩子长成我们当年的模样
但有些东西不会老去
比如紧急集合的哨音
比如半夜查铺的手电光
比如你递来的半壶热水
在我胃里烧了四十年的滚烫
如果有一天
我们真的走不动了
就回到那片晒褪色的操场吧
让风把我们的军装吹成旗帜
让夕阳把影子拉成钢枪
那时
我们不必再喊“到”
只需相视一笑
我们从未真正离开过战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