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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读文源《微型拆字诗创作札记》之三
三字密钥,解锁字魂
——读文源《微型拆字诗的三种方式》
文/鲁崇民
文源先生的《微型拆字诗的三种方式》,以文化传承为魂、创作实践为骨,为我们打开了一扇通往汉字深层魅力的大门。它绝非简单的文字游戏,而是一场“以诗为舟,渡向汉字文化深海”的探索——既扎根于“六书”的传统根基,又紧扣时代脉搏与生活温度,让我们在短短的两行诗句中,触摸到汉字背后承载的民族记忆、人文情怀与生命思考。
若说《微型拆字诗创作的两大分类》是从“内容维度”划分拆字诗,本文的三种方式则聚焦“创作路径”,二者一为“分类标尺”、一为“实践方法”,相辅相成共同构成拆字诗的完整实践体系。
文中第一种“依字形字义直接分解”的创作,堪称“与汉字的灵魂对话”。先生以“六书”为经纬,将静态的汉字拆解为动态的情感载体:拆分《父》字,便以“肩挑 两副重担/整天忙得不可开交”让父亲的佝偻身影跃然纸上;解析《母》字,又用“把一颗心分成了两瓣/给出了丈夫和孩子”道尽母爱“半予家人、半留牵挂”的无私。这种创作远不止于“形”的拆解,更深入“义”的内核——《恩》中“终生 也报答不尽/因为父母为你付出了全部心血”,借对亲情的真挚叩问,让“恩”字的情感重量自然凸显;《纲》拆分为“纟”与“冈”,以“九嵕山冈的古柏”锚定“冈”的地域属性,用“扯出万里乡曲的丝”激活“纟”的绵长意象,让“纲”的“统领”本义转化为乡愁的精神纽带。《清》“借一池 纯净的水/碧青的莲叶 洗濯尘埃”,循“氵”“青”构字本义,以清景衬“清”字,是直接拆解的典范;《明》“地球如棋盘 日与月对弈 /点点繁星 是未下完的棋子”,以“日”“月”合构之理铺陈意境,深契此类创作核心;《酿》“良辰 推出了吉日/十八年的女儿红 染两朵霞晕”,拆“良”“酉”暗合佳酿之由,尽显直接拆解的巧思。
从故土乡愁的《湾》(“小河 在这里转了一个弯/桃林里 有我魂牵梦绕的故乡”),到警世醒人的《夭》(“正义的天平倾斜了/真理 一夜之间死亡”),主题覆盖之广尽显创作张力。描绘生活景致的《劳》与《蛐》尤具烟火气:前者以“戴顶草帽苍穹下/一幅力与美的剪影”,拆解“劳”字为“艹”“冖”与“力”,将田间地头的劳作写得质朴动人;后者用“蟋蟀 哼着小曲儿/静静的夏夜 枕着一弯新月”,借“蛐”的虫鸣意象,勾勒出夏夜庭院的清幽意境,让平凡日常生出诗意。《洗》“春鸭 争先试水/白翅拨弄一湖清影”,依“氵”“先”字形拆解,以动态场景活化“洗”字;《涤》“细雨 为柳条梳妆/红了桃花 白了梨花”,循“氵”的洁净本义,以春雨景致诠释“涤”字,皆为直接拆解的鲜活表达。
第二种“由生活感悟逆向寻字”的方式,则让拆字诗有了“扎进现实的根”。先生不闭门造车,而是以敏锐的社会洞察力为“探头”,从新闻事件、社会痛点中捕捉灵感,再反向寻觅最契合的汉字作“诗眼”。当“五万港人‘黑孩’被弃珠三角”的报道刺痛人心时,他选中《骡》字——以“马”与“累”的组合,喻指非婚生子女如骡般“无明确归属”的困境,写下“马 你是我的父亲么/我活得好累好累”,一句诘问、一声叹息,道尽被遗弃者的孤独与渴望;面对农村空心化下的留守老人,他借《漏》字关联“屋漏偏逢连夜雨”的俗语,用“屋里 全是雨水/留守的老妪 泪涟涟”将“漏雨的屋”与“流泪的人”并置,直击底层民生的酸楚;即便是教育议题,也能以《圉》字破题:“千里马 大墙内低吟/幸福在哪里 幸福在哪里”,用“囗”困“幸”的字形,隐喻应试教育对学生的束缚,引发对“教育本质”的深思。《感》“轻轻捧起故乡的泥土/咸涩的心 像潮水一样起伏”,由乡愁感悟逆向破译“感”字,以“咸”“心”拆解映现真情;《叹》“又是一年春草绿/乌衣港口夕阳斜”,借岁月怅惘之感寻“叹”字,“口”“又”暗合慨叹之意;《泔》“谁 为你泼了满身的脏水/我为你的清亮甘甜正名”,因现实偏见之思择“泔”字,拆“氵”“甘”还原本真,皆为逆向寻字的精妙实践。
最令人称奇的,莫过于“梦中解字”的第三种方式——它为拆字诗注入了“灵光乍现的神性”。这种创作多诞生于先生对诗歌极致投入的状态:或是完成一组人文主题诗作后的兴奋余韵,如《醍》《醐》在诗解《刽》《炷》等人文主题汉字后“梦中得之”,《醍》:“尝尽 生活的苦酒/是非真假 如佛前的莲花”;《醐》:“饮一壶酒 携一缕风/智者 捻亮银白的胡须”,将“醍醐灌顶”的禅意融入字句,读来引人深思;或是似梦非醒间的灵感迸发,《柿》字的打磨过程便是典型——从最初“树木脱光了衣服”的平实,到梦中“秋风 扒光了满树的衣服/累累的果实 急红了眼”的鲜活,再到最终“秋天 挑一树红灯笼/争着抢着 我要上市”的精妙,不仅以拟人手法赋予柿子“孩童般的急切”,更以“上市”的双关暗合水果丰收的现实,让诗意多了层生活烟火气。《梦》“满腔的激情 点亮天空/夕阳 托起一座葳蕤的森林”,循“林”“夕”构字逻辑,凝梦境灵感成诗;《萌》“经年累月 汲取日精月华/东方晓 草尖上顶一颗珍珠”,拆“艹”“明”映新生之意,藏梦中得诗的灵动;《永》“新月一弯 轻抚钟灵毓秀/让生命之水 长流不息”,借“水”的绵延意象,以灵感哲思深化“永”字,尽显梦中解字的特质。
更有“无梦得诗”的《卡》:凌晨四点灵光一现的“真难受/上不能上 下不能下”,仅六字便精准捕捉“卡”字“进退维谷”的核心意涵,简洁却直击人心。先生坦言,这种灵感需“破梦记录”“接梦续作”,背后是平日里对汉字的深耕、对生活的细察——所谓“梦中得诗”,不过是“厚积”后的“薄发”,是热爱到极致后的“神来之笔”。
通读全文,最动人的不仅是三种创作方式的巧思,更是先生字里行间的“文化担当”,以及原文严谨的学术态度与实践底色。文中明确引用南生桥教授的条目支撑观点,化用幽兰、唐淑婷、燕荣三位女士的部分评点丰富解读,这份对他人成果的尊重,让文章既具创作的灵动性,又有学术的严谨性;而其发表于2024年第三期《秦都》的传播背景,更印证了“微型拆字诗”从个人创作探索,成为可被更多人品读、研究的文化载体,进一步凸显其文化价值。
先生的拆字诗,题材触角极广:可解地名之韵(《灞》“水 流淌着霸王之气/柳絮飞扬 醉倒了长安”),可释姓名之魂(《纲》“九嵕山冈 一棵千年古柏/柔肠百结 乡曲万里”);可记时代之事(《烨》“放飞 喜庆的焰火/燃五十六颗心 爱我中华”);可抒民生之思(《漏》“屋里全是雨水/留守的老妪 泪涟涟”)。《中》“瞩目 冉冉升起的红旗/齐声高唱 我的祖国”,循“依字形字义直接分解”路径,以“口”“丨”暗合中心之意;《国》“筑牢 钢铁长城/以玉的情怀 捍卫领土”,同循直接拆解逻辑,拆“囗”“玉”诠释国土之重。
正如先生所言,“中国的汉文字非常了不起,中华民族的形成和发展离不开汉文字的维系”,他以诗为媒,让沉睡的汉字“活”了过来——每个字不再是纸上的符号,而是一幅画、一个故事,是先民认识世界的智慧结晶,是民族文化的基因密码。
从“依字形拆解”到“梦中得诗”,文源先生用三种路径证明:拆字诗的魅力,在于它既是“技法的实践”,也是“生活的回应”。愿更多人能循着这些路径,走进汉字的奇妙世界,以诗为笔、以字为墨,让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新的时代里,绽放更耀眼的光芒。

【作者简介】
鲁崇民,网名晨光如水,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国楹联学会会员,陕西省诗词学会会员,陕西省社协文委会副主任,张俊彪文学艺术研究会顾问。有诗文、评论散见报刊、网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