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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塔渔场
路边
我1943年出生于陈家村,据父亲说,我家原先的房子被日寇下乡扫荡烧毁了,而且两个伯父想救火也被日寇枪杀了。我家很穷,按惯例是上不了学的,不想到学龄时,正好新中国成立,陈家村办起了初小。我上了陈家小学,后来又在红塔小学上了两年高小。
感谢新政府,六年高小,基本都是免费的。后来要到宜兴去上初中,学费也可以申请减免,但书费还是要自筹的。记得报名就要交5毛钱书费,家里拿不出,只好不上。
回乡务农,当时正是“大跃进”开始,上级要求耕地深翻,恨不得一铁耙锄下去一米深,我只有十二、三岁,扛把铁耙都吃力,如何深翻,好在大人们都不计较我这个小屁孩。不过没几年,我也是农田里的一把好手了。大约1968年,因为劳动积极有文化,被抽调到大队部,先做杂务,后做民兵营长、大队会计,再做大队长。那是公社化时期,行政村叫生产大队,村长就叫大队长。
1984年4月,我被抽调到红塔渔场,任渔场书记。
红塔渔场在西氿东部北侧,虾笼颈西面,具体就是红星河口东面,青墩西面,面积大约七、八百亩。这里本是一片浅水芦滩地,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红塔没有山,但水资源还是丰富的。上世纪70年代中期,“文革”结束,中央号召掀起抓纲治国建设社会主义新高潮。当时红塔公社的权力机构还是革命委员会,“革委会”发动全公社人民做义务,围滩筑堤、挖塘修路、修桥砌屋,硬是把这片芦滩地,变成了颇具规模的渔场,面积竟然与红塔公社东南角的县水产养殖场差不多,这是公社革委会继开挖红星河、红塍河后的又一大工程。
围氿筑鱼塘不是红塔人独创,不说红塔东部早就有了县水产养殖场,氿南的铜峰乡、新街乡都在氿边筑了鱼塘,十里牌乡则在东氿边筑了鱼塘。红塔渔场不仅养鱼,还有其它项目,可谓是一个综合性的农业单位。50多位从业人员,分成小鱼组、成鱼组、养猪组、农田组、副业组等,渔场有自繁自育的养猪场,有从事豆制品生产的百页车间等。此外还有部分农田需要耕种。那时养猪养鱼都比较艰苦,饲料不足,夏季鱼塘里没有增氧机。为了降低成本,我们一是发动员工多撨猪草鱼草,二是外出购买便宜饲料,如远赴安徽购买菜饼。
我到红塔渔场的时候,红塔公社已在1983年改回红塔乡,各大队也已改回村。红塔渔业,不仅乡渔场在养鱼,各生产队也有自己的小鱼塘。1983年269个生产队有130个队在养鱼,全乡养鱼面积和鱼产量是:1978年348亩297担,1979年348亩223担,1980年513亩422担,1981年699亩454担,1982年793亩622担,1983年1127亩1004担。
红塔渔场是全乡农民义务开挖出来的,每年年底,都要拿出一些成鱼给各村分给村民,每人大约一斤,其余要保持收支平衡,但是这个收支平衡却是不容易保住。
众所周知的是每年乡政府迎来送往的伴手礼,渔场需要无条件支持,因为渔场本身就是乡属企业。另外渔场还要面对养殖业的风险,譬如猪瘟鱼病等。1991年我们还遭遇了破圩。破圩是灭顶之灾,比种田颗粒无收还严重。
每年汛期,我们都要严阵以待防汛抗洪,因上游来水迅猛,水位上涨过快,鱼塘与西氿形成很大落差。虽然每年浅水季节都会加固堤坝,但汛期形势总是严峻。1987年我们鱼场受淹面积近600亩,这年各村低田和鱼池受损也较严重。如红塔村水田156亩鱼池45亩,轸村水田390亩鱼池67亩,桥头村水田220亩鱼池26亩,坳桥村水田60亩鱼池30亩,前村杏水田75亩鱼池20亩,红桑村水田190亩,陈家村水田110亩,谈家干水田1225亩鱼池40亩,张墅村水田100亩鱼池50亩,云爱村水田240亩,黄干村水田66亩鱼池30亩,场上村水田240亩鱼池50亩,宋渎村水田330亩,城塘村水田60亩,肖庄村水田55亩鱼池45亩。
宜兴警戒水位是3.8米,紧急警戒水位是4.2米。1949年以来,1954年7月22日曾达到5.13米,1991年汛期,超4.2米的水位长达2个多月。高水位来临,巨浪拍堤险象环生,我们只得不断加高圩坝,用彩条布护住堤坝,再用大石块压住彩条布边角。全体员工日夜奋战半个月,紧急关头两天连夜不息。其实在大自然面前,人力还是太渺小了。7月中旬破圩隔夜我很晚才睡,刚睡了几小时,凌晨三点出现险情,乡党委书记钱孟根也闻讯赶来。当看到一段堤坝被氿水冲垮时,立即招呼抗洪员工迅速撤离,避免人员伤亡。就这样,霎时圩坝崩坍,临氿鱼塘全部淹没。事后才知道,西氿水位5.3米,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罕见的特大洪灾,半个中国遭受肆虐,太湖流域是重灾区。不过宜兴西氿南岸未受西南风横扫影响,滨氿渔场破圩的只有红塔渔场。
我任红塔渔场书记15年,不能说有多大贡献,但总算兢兢业业。我们渔场干部包括书记场长,大部分时间是与员工一起参加劳动的。我们也从不利用一点小权,为自己或者为自己的亲朋好友特殊购买优惠鱼,这点全场员工都是看在眼里的,所以我离任时,获得了大家的好评。我是第二任书记,在我前是柳才祥,在我后是丁新华。场长共两任,第一任是吴正荣,第二任是沈全生。不过我离任后,渔场只经营了四、五年就停办了。因时代发展大形势变化,西氿重点是生态改造,红塔渔场目前被西氿清淤出了的泥土填没,下一步可能是绿化公园,也可能是滨氿新村。
(丁达新口述 路边整理 2024年8月)

作者简介:
路边,实名朱再平,江苏宜兴人,1959年生。20世纪80年代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学历。喜好文字,著作有小说集《陶女》、散文集《烟雨龙窑》《在氿一方》、主编本《悠悠岭下》《周济诗词集》《周济遗集》《宜兴武术》《阳羡风物》等。现为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