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慎春(山东枣庄)
1974年12月28日星期六,正是农历甲寅年的冬月十五,距离大大伯的小儿子,也就是我的叔伯三哥的婚期越来越近。母亲让我趁着星期不上学的时间,赶往住在40华里远的坊上公社孝一大队的三姨妈家,将宜珍姨兄,帮助三哥套的三面新棉祆取回来。
星期六的下午没有课,留下时间,好让住校的同学回家背煎饼。12点放学后,回到家,赶紧扒了几口饭,按照母亲的吩咐,抓紧时间,往三姨的家赶。
40里的路程,如果骑自行车,一个下午就能折个来回。可在那个年代,自行车还是奢奓品,不但凭票供应,还是一定身份的象征,只有吃上商品粮或有一定地位的人,才会拥有。哪家有辆自行车,准会拿着当宝贝,车架上缠的花花绿绿,车圈车条擦的铮明瓦亮。小时候,因为家里穷,养成了自卑感很强的性格。别人的自行车,从来不敢碰,不敢摸。直到参加工作后,公社专门配备了自行车,这才学会骑。
步行了40华里,天蒙蒙黑的时候,总算赶到了三姨家。说明来意,三姨赶快安排宜珍兄,抓紧赶制棉袄。
宜珍兄是三姨的长子,人长得帅气,也很聪明,学习成绩挺好。少年时代常来我家,经常领着我往枣庄一中和枣庄师范两个学校门前跑。他的最大愿望,就是能够考上枣庄师范,将来当一名人民教师。可是,由于他的家庭成分是富农,在那个唯成分论的年代,这个愿望终究未能实现。后来,姨父托人让他学了裁缝,算是有了一技之长。
来的时候,三哥的棉袄才装进棉絮不久,正在板着,还没有最后缝合。吃过晚饭,来到宜珍哥设在打麦场边的缝纫室。这时的姨哥已娶了妻,育有两个孩子。看我进屋,给我说:“俺小姨真行,什么活都往这捎,要是你的还好,不给钱,怎么帮你都行!可这,竟是你的叔兄弟,那归那呢?”
感到姨哥的不快,连忙安慰道,“俺娘的秉性你又是不知道,她就是个热火叉!再说,俺大娘已经过世啦,什么事不得俺娘操心?何说是她的亲侄子!”听了我的话,大哥笑了笑,“说归说,干归干,谁让她是俺的亲姨呢!”就这样,看着大哥忙到夜里十一点多,才将三哥的棉袄放在缝纫机上密密实实地缝好。
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已是七点,三姨怕误了我上学,起了大早,给我下了面条,又煮了六个鸡蛋。我心里好感动,“俺姨!这鸡蛋可是您用来换盐的啊!”姨说:“你平时不来,我看着天上可能要下雪,煮好几个鸡蛋,留你拿着路上吃!”
吃过早饭,马上赶路。走到古邵街的时候,阴沉沉的天空开始飘起雪花。走到金陵寺的时候,雪已下得很大,顶头的西北风呛得人喘不过气来,冒着风雪行走的速度根本快不了。这时候,有两条道路供我选择,一条是经过黄山湖村的公路,要多走一些路,另一条是经黄山东,过罗山口,奔林桥的小路,近一些。为了少走弯路,我选择了近道。
哪知,刚下了公路不久,风虽然没有先前猛,但纷纷扬扬的雪花却逐渐地变成了暴雪,走到黄山东的时候,已经看不到路西边很近的山峰,再想折返到公路上,已经走过了很远的距离,心里感到懊悔!只能硬着头皮跌跌撞撞地踏雪前行。
苍苍茫茫的大雪覆盖了旷野,已使天地之间怆然变成了同一个颜色,环顾一下四周,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天地苍茫的白色世界里唯我独行!地上的积雪,已经没过了脚脖,那是路,那是沟,根本分辨不清,密集的雪粒打在脸上,难以睁开眼睛,白雪皑皑,天地浑然成一色的环境里,看不清参照物,极容易让人迷失方向,踉踉跄跄地只能凭着感觉往前奔!此时,已感觉不到冷,感觉不到饿,感觉不到累,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期盼着能快点回家!40里的路程,足足折腾了近八个小时,直到傍晚时分,终于摸到了家门!
母亲看到风雪中突然冒出来的是我,惊讶地一把将我拉进了屋,慌忙地拍打着我身上的积雪,连声喊:“我的儿!我的儿!我觉着,这么大的雪,您姨保准会留你住一天,这么晚啦,那曾想你会冒着大雪赶回来!”连忙叫着姐姐给我熬姜汤,一碗滚烫的姜汤下肚,才想起三姨给煮的六个熟鸡蛋还揣在祆兜里,掏出想给娘一个惊喜。一瞧,全都挤成了碎饼。娘说:“这好!这好!这就是岁岁(碎碎)平安!”
2025年11月28日写于峄城
作者简介:
王慎春:男,汉族,中共党员,原始学历高中,自修山东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本科,曾任民办教师,后提任镇党委专职通讯报道员八年,后参加工作在煤炭部基建工程三处,调回原籍任电视台记者,曾有诗歌,报告之学,通讯,电视专题等作品获得国家、省、部级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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