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中国远洋船员在日本下地

吕复清

我第一次上船实习是92年冬，当船上的劳务费（奖金）分发明细表公布出来，每个船员都要签字确认。

我签完字就仔细看他们老船员们的奖金数额说，发现有一位的数额明细低于其他人很多，我带着疑问就去问我师父啥原因？师父说他曾经在日本下地，偷人家放在门口的变速折叠自行车，被人发现报警了，警察追查到了船上，最后公司对他进行了一系列惩罚，包括扣罚奖金等。

听我师父讲，90年代以前，中国船员在日本下地，最愿意去两个地方，一是免税店，二是旧货市场。

免税店可以买日本产的大摩托车，例如铃木125，雅马哈，还有很多电器，例如彩电，摄像机，录像机，大落地式组合音响。

那时候每种电器都有自己的品牌和特点。

索尼彩电叫特丽珑，东芝彩电叫火箭炮，日立彩电叫画王，这些品牌各有各的优点，画面色彩艳丽声音圆润爆满，国产彩电和人家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组合音响则是先锋和建伍，可以同时放上6张CD甚至更多。

摄像机则是日立和JVC，那时国内还没有摄像机。

二手市场则是卖旧衣服旧电器，有船员买了一台二手洗衣机，用了十五六年了，除了外壳烂了，里面传动部分好好的，真抗造耐用。

那个年代每位远洋船员都有一本免税商品登记簿，休假的时候国内海关要翻看行李，半年内只能购买一件进口电器。

后来各大远洋公司都成立了自己的免税店，也形成了一套黑色产业链，免税店门口有二手贩子专门收购船员买的进口电器。

我们称出国半年为一个指标，一个指标可以卖180元。

每位远洋船员对这些进口电器都津津乐道。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家里都不缺日产电器了，这时在日本下地则是免费捡旧电器，日本满大街上都是人家不要的旧电器，例如旧空调旧彩电旧洗衣机，这些大件我们拿不动，所以只能捡那些小件的，例如旧收录机，最著名的是夏普777收录机，我们简称三个七。

这款收录机别看是二手的，但音质非常不错，很多船员都捡过。

中国船员无论是购买新电器还是旧货，在日本都不违法，但是假如你搞歪门邪道，那就不对了。

九十年代在日本下地都去捡那种汽车上的音响，后来捡不到了，就深更半夜下地，身上带着扳手老虎钳螺丝刀，专门去打砸那些停在荒郊野岭的汽车，为了就是里面的汽车音响。

还有的更过分，专门去日本墓地，去拿那些供奉祭祀的硬币。

回到船上，被别的船员告发到船长那里，被船长好一个骂，说他丢中国人的脸。他气急败坏地找到告发那人，说告发那人的嘴像老太太的棉裤腰似的。

日本跟国内上坟祭拜不一样，人家是只有一朵鲜花，在旁边的小盒子里放上几枚硬币。

还有的看见人家院子里的桔子树成熟了，晚上带着蛇皮袋子把树上的桔子全给摘了。

所以日本人非常讨厌国内船员。

现在中国船员慢慢有钱了，几乎没人再去偷再去捡拾旧货了，更多的是理性消费，去买那些实用的电饭煲和智能马桶盖，手表一类的商品。

日本最著名的电饭煲品牌有虎牌和象印东芝等等很多品牌，今年我去过日本港口很多次，看见这些品牌的价格是国内的1/8–1/6。

但是还不能买太多，买多了不小心就成了走私的了。

所以还得要理性消费快乐购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