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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以此文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并深切缅怀抗日殉国将领李兰池将军


世 纪 悲 欢
——纪念我的外公李兰池
作者 马惠玲
五
姥姥做为她父母的独女尽了她应尽的孝道,完成了她对父母养老送终的责任和使命,为人子女,姥姥做的无可挑剔且让人敬佩!但姥姥的后半生随着父母的离世,随着丈夫的失踪,内心受着痛苦的煎熬而郁郁寡欢,支撑她的唯一支柱是我的母亲和我的舅舅 !
六
舅舅与外公的最后一面是1929年,外公随部队北上,乘火车路过太平川,由于战事紧、军纪严,外公不能回家看望,就捎信让家人到火车站与其相见,于是,我的太外公就领着母亲和舅舅到了火车站。听母亲说,外公见到他们时,那份激动无以言表,一下子就把舅舅抱了起来,一边还拉着母亲,怜子之情跃然脸上。当他们依依惜别时,母亲说她哭了,而且非常的伤心,好多天都想她的父亲,惦记她的父亲。那年母亲10岁,舅舅7岁。这次见面是舅舅与外公的最后一面,这一面让舅舅终生难忘!
七
由于外公常年不在家,培养教育儿女的重任就由姥姥一个人承担起来。母亲和舅舅很小的时候,姥姥就在家教他们学习《三字经》《百家姓》《朱子家训》《弟子规》等国学读本,教育他们要友爱重亲情,宽待人。母亲和舅舅到了上学的年纪,姥姥就把他们都送到学校接受教育。
母亲上过妇产科学校,学过中医,但临床的时候因母亲胆子太小,不敢接触病人,所以最后没有从医。母亲还进“道德会”学习传统的文化道德礼仪,曾在四平“道德会”当过老师。
母亲爱读书、看报、听广播,关心时事。看过的书除“四大名著”外,还有《东周列国》《隋唐演义》《孙庞斗智》《十粒金丹》《解学士诗》和佛教、医学、慈孝仁爱等方面的书籍,知识面很广很丰富。我们小时候最爱听母亲讲故事,母亲给我们讲的故事都是历史方面的,都是忠孝节义类的,受这些故事的影响教育,我们从小就懂得爱国爱家,知道要孝敬长辈,知道为人要诚实,知道处人要讲情义,知道来者都是客,要以礼相待!
母亲传承了姥姥对她的教育方式,对自己的孩子非常尊重,从不打骂,从不苛责,态度和蔼。不赞成“棍头出孝子”的说法,而是说“父慈子孝”“君不正臣投外国,父不正子奔他乡。”
由于母亲从小受到良好教育,养成了很多好习惯。母亲有做笔记的习惯,好的故事词句都要用笔记下来,然后讲给我们听。母亲80岁以后依然保持读书看报的好习惯,依然做笔记,尤其是佛教方面的经书就有好多手抄本。
母亲爱书,看书前总要把手洗的干干净净,担心把书弄脏了,她看过的书从来都不折角儿,看到哪页都是用书签隔起来。
母亲特别惜字,从不允许书本乱放,谁将书本散落在地或用脚碰到,拾起后必须放在头上顶一顶,有不用的字纸从不随意丢弃,都是放在一起烧掉,然后再找个干净的地方挖个坑埋上。
母亲还非常讲究礼节,知道家里要来客人,总是提前把屋子打扫干净,见了客人总是彬彬有礼,以手示意“请坐吧”,给客人满上水后总要说“请喝茶吧”,送客人走时总是要说“请慢走”。
母亲特别讲究行走坐卧,要坐如钟,立如松,睡如弓。走路要目视前方,不能左顾右盼,坐或站不能抖腿,吃饭不能吧哒嘴、见到长辈要行礼等。
姥姥对母亲的言传身教通过母亲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们,让我们儿女受益终生。母亲无论是气质还是言谈举止,即使年已八十多岁依然能让人感受到她的博学和修养。
舅舅李志超和母亲一样在姥姥的教育下,友爱宽厚,从小爱学习,写一手好字。每逢春节,自家和一些邻里的对联都是舅舅写,舅舅还会一口流利的日语,我小的时候就曾向舅舅学过日语,但日久不说也就忘了。舅舅还心灵手巧,日常家用的东西他基本都会做,比如“串盖帘”、纳鞋底等。舅舅还勤劳爱干净,每天早晨起来都把家里的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室内物品摆放整整齐齐一尘不染。
舅舅长大后,为了生计去外地学了织袜子的技术,姥姥用平时积攒下的钱买了织袜子的机器,办了当地唯一一家织袜厂,收入足以维持家用并有结余。解放后,舅舅在太平川铁北二队当了会计,一干就是几十年,谨小慎微无一丝差错。
大概是1980年,长岭县针织厂来了几个人找舅舅商量要收购舅舅的织袜机,舅舅说:“我自己定不下来,要和我姐姐商量一下再说。”其实舅舅不是做不了主,而是舅舅对我母亲的尊重,是这些织袜机有姥姥在世时那一段生活的记录和回忆,是不忍心卖掉。记得母亲当时叹口气对舅舅说:“你就随便吧。”我们这些小辈儿的则说:“给他们拿去吧,放着没用还占地方。”这样,这些机器就卖给了当时的长岭县针织厂。
姥姥对母亲的影响是很大的,特别是在以后的日子里,随着她们所经受的磨难,使母亲把对姥姥的母子之情和舅舅的那份手足之情看的异常之重,以至于和父亲结婚后,因为姥姥和舅舅坚决不离小镇,放弃随军和去城市生活的机会,并和姥姥舅舅家一直住在一个院儿相依为命,相互扶持,不离不弃。姥姥去世后乃至以后我家盖新房都是和舅舅在一起,直到2000年舅舅家换了新房,姐弟俩才分开,分开时,姐弟俩放声痛哭,难舍难离!
母亲和舅舅互相谦让敬重,友爱了一辈子,一直到老。舅舅见到母亲还是姐姐、姐姐的叫着,母亲对舅舅更是疼爱有加。由于舅母早年病逝,母亲对舅舅三个年幼的女儿视如已出,关怀备至,每当刮风下雨,母亲都要到舅舅家看看大人孩子是否安全。我的表姐们毕业了,母亲惦记着帮她们找工作;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母亲惦记给她们找对象;她们怀孕生孩子的时候,母亲日夜守候陪伴在她们身边。母亲做为姑姑的确尽到了对姪女的培养照顾之责!
因为外公的字是锦卿,舅舅为了纪念我的外公,给三个表姐起的名字中都有个锦字,在五十年代末和六十年代初那个贫困的年代,她们都读到初中毕业,其中两个表姐成为优秀的人民教师。小表姐初中毕业后,没出去工作,婚后其夫入赘到舅舅家,生了两个儿子,其中一个儿子随李姓。
舅舅对我们这几个外甥外女也格外疼爱,时常掏些零钱给我们买零食吃,从不对我们发脾气,我们都很爱舅舅,和舅舅有着很深的感情。
2002年清明节的头一天,舅舅因突发脑溢血病逝,享年80岁!舅舅病逝时没有告诉我的母亲,母亲多少次要去看舅舅都被兄嫂和孩子们编出各种理由劝说住,慢慢的母亲老了,没有了要去看舅舅的能力,但依旧惦记着舅舅,打听舅舅的近况,关心着舅舅的衣食住行,经常拿出钱来让家人给舅舅买东西送去,或把家人孝敬给她的水果零食等装起来,也让给舅舅送去。母亲去世前,又惦记着让嫂子给舅舅送吃的,嫂子想了想,觉得趁我在家,有必要把舅舅去世的消息让母亲知道了,于是嫂子说:“妈,我跟你说实话吧,我老舅已经去世了,没敢让你知道。”
此刻,母亲出人意料的平静,缓缓的问:“你老舅去世了?啥时候的事儿?咋不告诉我呢?”嫂子如实向母亲介绍了舅舅去世的经过,解释着没告诉母亲的原因。母亲还是出人意料的平静,只是喃喃的说:“我弟弟去世了!我弟弟去世了......”我默默而沉重的看着母亲,母亲并不看我,也不看身边的任何人!
母亲和舅舅患难与共80年,友爱了一辈子,这是他们血脉相连和我姥姥培养教育的结果!世上80年不离不弃的兄弟姐妹能有几人,而我的母亲和我的舅舅不愧殉国将领之后,与众不同,堪称传奇!
母亲常对我们说,她经历过日本鬼子,经历过“大鼻子”,还经历过“胡子”和八路军。她说她的经历可以写一部书,我就对母亲说:“妈,那你就写下来吧。”母亲说:“不能写啊,如果写出毛病给儿女惹了麻烦可就糟了。”
听母亲说,在那兵荒马乱的年代,家里没有个男人是很难的,许多应该由男人出头露面去做的事情,都要由姥姥和母亲去做。母亲长大后,家中的一些事情就不得不由母亲替姥姥承担了。
听母亲说,她家过去有好多的古书字画,“七七事变”后,日本人侵占了东北,也就进驻了太平川,因为了解到了姥姥是书香之家,常有日本人登门借书赏画,说是借书赏画,其实就是要书要画,从来是有借无还,姥姥一家为此心疼不已,烦恼不已。
母亲说,日本鬼子进太平川的人数可能只有八个人,但是母亲在校念书的时候,学生们还是常受到这几个鬼子的恐吓,鬼子常将他们集中到操场上看这几个鬼子拼刺刀,他们吱吱呀呀气势汹汹面露狰狞,学生们都很害怕,母亲则闭着眼睛更不敢看。母亲说这几个日本人在当地就是以这种舞刀弄棒的方式震慑威吓当地的百姓,使百姓处在恐惧之中。
日本鬼子投降后,就来了苏联的“大鼻子”(不是正规军,叫鱼皮鞑子)。听母亲讲,“大鼻子”在的时候,天天骚扰百姓,到处找女人,到处抓鸡抓鸭,搞的鸡飞狗跳,搞的百姓惶惶不安,大白天家家关门闭户。听母亲说当地被“大鼻子”祸害的妇女就有好几个,所以无论年长年幼,只要是女性就都要将头发剃光,扮成男人模样。家家户户都设“间壁墙”,每家的墙都掏个洞,靠墙洞放个“八仙桌”,桌下面撂个布帘儿,“大鼻子”在这边叫门,女人们就从洞口钻到另一个屋躲着,经常是几家的妇女凑在一起躲避“大鼻子”。据说我大表姐那时小,也和大人们一起躲避。每当听到外面有动静,就怕是“大鼻子”来了,为了防止大表姐咳嗽,大人就用手死死的捂住大表姐的嘴,怕出动静招来“大鼻子”!遇有“大鼻子”敲门,家有男人的都是男人去开门,而姥姥把舅舅的安全看的非常重,则都是姥姥开门应付。姥姥也和别的女人一样剃光了满头秀发,戴着一顶帽子,装扮成男人,应付大鼻子的骚扰;“大鼻子”心眼笨,也就拿这些女人当男人了。幸好大鼻子在这里呆的时间并不长。
“大鼻子”走后,就起了“胡子”,“胡子”白天暗自了解到各家的情况,晚上就到家翻箱倒柜的抢东西。姥姥家自然少不了“胡子”的骚扰,几次半夜家里来“胡子”叫门,手里都拿着枪,提着马鞭。姥姥事先就叮嘱家人,“胡子”来了不要瞅,认识也要装不认识,不能打招呼。每当“胡子”到访,家中都是姥姥出面开门,把柜子打开让他们随便拿,只要不伤人就行。家人自然也是战战兢兢躲到一边背过身去不看他们。
尽管“胡子”来家拿走了不少钱和物,可还是得寸进尺,贪得无厌。之后家中就发生了天大的灾难——舅舅被“胡子”绑票了。
在一天夜里,他们绑走了舅舅还有其他两个人,绑舅舅的是一个绰号叫“二哥”的人,他们把绑去的人带到镇子东面一个叫王二驴子的家中,为逼迫家人出钱赎人,让王二驴子把他家的铁锅烧红,进行熏烤,甚至让他们坐上面(叫坐火车),手段非常残忍。
听母亲说,“胡子”都是心狠手黑之人,凡被绑票者,很少有完整回家的,为了多要赎金或讨价还价,他们往往是今天给你家送回个耳朵,明天再给你家送回个手指,甚至赎金到手后就撕票了,弄的人财两空的并不少见。
这事儿如天塌一样让姥姥和母亲惊魂落魄,心急如焚,救舅舅迫在眉睫,刻不容缓。姥姥和母亲一面四处奔走,托人找关系与“胡子”接头,协商放人,一方面到各有钱的人家,跪地磕头求借,善良的乡邻们纷纷伸出援手,搭救处在危险中的舅舅。
给了姥姥和母亲最大帮助的人是姥姥的干姐,也是母亲的干妈。母亲的干爸姓张,在当地很有威望,曾经是当地维持会的会长,还是个热心、善良、讲交情的人。他家不但出钱,还做为中间人费尽周折,再三与“胡子”接触谈判,说了无数的好话,谈好了赎金,“胡子”终于同意放人。姥姥和母亲倾其家中所有和求借来的钱财,终于在母亲干妈一家的帮助下将舅舅赎回。在舅舅被赎回的时候,已有人因家中拿不出钱被折磨致死。听母亲说,舅舅赎回前只有他最后一个还没受到折磨,再晚的话,可能就回不来了。我想,舅舅之所以放在最后没有受到折磨,这可能是与母亲找人及时与其谈判筹钱有关。
母亲干爸干妈一家对救舅舅所给予的帮助和付出,让母亲感恩一生。母亲的干妈去世后,母亲和张家人一直像一门亲戚相处着,直到张家和母亲的同辈人都去世了,张家的后辈搬离了原来的住处,母亲也老了,才没有了来往。
以后太平川又来了八路军,与过去形成了鲜明对比,他们军纪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因为姥姥家住房宽敞,就有十几个八路军战士住在姥姥家。母亲说,住在她家的这些八路军战士年纪都不大,大多是十七八岁、十五六岁的孩子,他们在姥姥家特别勤快,经常帮姥姥家扫院子,打扫卫生,而姥姥和母亲也经常给战士们缝洗衣服。
这些战士每天都要到十里开外的地方站岗放哨挖工事,还经常有国民党的飞机来轰炸,战士们既辛苦,又时常处在危险之中。这些懂事的战士在姥姥眼里就是孩子,午间他们不能回来吃饭,姥姥就每天都将做好的饭菜放在筐中,挎着筐走十几里路给战士送饭,战士们特别感动。他们把姥姥的关照当做事迹报给上级,有记者来到战士站岗的地方,用像机摄下了姥姥给战士送饭时的身影,还登在了当时的一家报纸上,据说是《辽北日报》。
姥姥一家人的慈善让战士们牢牢的记在心里,他们和姥姥家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大概是1966年的夏天,家里来了两个穿戴整齐,干部模样的人,他们就是当年八路军驻太平川时住在姥姥家的小兵,他们是从四平专门来拜访姥姥的。由于姥姥已于1962年去世,接待他们的是我的母亲和舅舅,母亲和舅舅对他们都有很深的印象,还能叫出他们的名字。当他们知道姥姥已经去世的消息,都非常的难过,和母亲舅舅回忆了当年往事,对姥姥的怀念之情溢于言表。
母亲生于乱事,经历了“七七事变”,经历了“大鼻子“,经历了“胡子”,经历了从旧中国到新中国的转变历程,真正体会到了只有共产党才能救中国,毛主席是中国人民的大救星。
作者简介
马惠玲,李兰池外孙女,汉族,1957年9月25日出生于长岭县太平川镇,1977年参加工作,历任长岭县木材公司木材经营处工会干事,木材加工厂副厂长、厂长等职。中专学历,中共党员。1993年调至长岭县国土资源局工作,任长岭县土地估价所所长,土地估价师,2012年9 月退休。

照片由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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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 张晓彦

本期编审 王国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