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温延安
邓华如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神圣的地方，或近或远，或在眼前或在梦中。延安一直就是我向往的圣地。
延安是中华民族的摇篮，延安也是中国革命的圣地。1935年10月，中央红军顺利到达吴起镇后，从此延安便成了中国革命的落脚点和出发点，党中央和毛主席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在这里生活战斗了十三个春秋，在此领导了抗日战争，培育了延安精神。
年轻时，我最先在贺敬之的诗歌《回延安》中唱到了延安；
后来 我又在杜鹏程的《保卫延安》的小说中读到了延安；
再后来我还在电影史诗专题片《圣地》中神游了一次延安。
2007年的仲夏我第一次去延安，那次仅借宿一宵，翌日一大早就匆匆离开了，连那些向往已久的红色革命旧址都没来得及去瞻仰一下，十分遗憾。行色匆匆，充其量也仅仅是惊鸿一瞥罢了。彼时的延安还比较落后，那时去延安既无高速又无高铁更无民航，连接西安的通道还只是一条老旧的公路，好些路段坑坑洼洼，很不好走，从西安到延安单边一趟需要六个多小时。沿途是一望无际的黄土高坡，七梁八沟的土峁光秃秃的，不见一点绿色，车辆经过尘土飞扬，目之所及，山是光的，水是黄的，房是旧的，农民住的还都是窑洞。走进延安市区，也没看到几幢像样的高楼大厦，一条主街并不起眼，街上人气不旺，城市的规模还没有沿海地区的一些乡镇大。我一路上感觉有点失望，很有些为延安人民惋惜，但我问街边摆摊的小贩日子过得怎么样？他的答复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只见他眯眯笑地对我说：“廖扎咧。”我问是什么意思，他回答说：“不愁吃不愁穿了，好着嘛。”好纯朴的延边人民，好容易满足的陕北老百姓。我当时听了好感动。
离开延安的前夕，那晚我独自坐在客栈的阳台上吸烟，仰望星稀的夜空，那晚的夜幕瓦蓝瓦蓝的，棉絮一样的云朵在风中聚散不定，一勾弯月小船一样像是高高地挂在远方的大枣树上，我Iu望着弯月发呆，仿佛它也在望着我出神。此时脑海里便莫名地窜出刘欢那首《弯弯的月亮》的旋律。一丝丝从我心中飘出来，在耳边迴旋，又好像蝴蝶一样飞向了夜空。我循着那声线向远方追寻，寂静的岗峦，在如帔的夜色中轮廓分明，童童挺立，有点像西北大汉背上鼓起的肌肉，显得坚韧而执拗，仿佛是在默默地抗拒大自然的冷落和漠视。此情此景则让我很快联想到延安和老区人民的性格。是啊！延安和延安人民的筋骨与性格多像那隆起而光秃的岗梁，多么朴实、憨厚、倔强！在国家大部分地区都富裕发达起来的时候，而延安和延安人民却依然还像战争年代那样保持着艰苦奋斗的本色，为社会主义建设事业，默默奉献，无怨无悔。这是怎样的情怀，这又是怎样的精神呢！第一次走进延安，我在惋惜的同时，对她更增添了几分敬意。
往事留痕，岁月如歌。近十多年来，祖国的经济建设驶入了快车道，神州大地的发展日新月异。近几年在电视里不时发现延安的变化之大，简直让我怀疑自己的眼睛和大脑。于是再去延安看看的念头就在心中一如野草般疯长。
念念不忘，还真是必有回响，2023年11月下旬日，我再次踏入了延安这片红色的土地，所见所闻后的感受比十八年前来的那次不知好到哪去了。当飞机一离开关中的沃野进入陕北后，我便赶紧推窗鸟瞰蓝天之下的黄土高原，只见得昔日那一毛不长的光秃秃的山峁与裸原已无迹可寻，延边大地山也青了，水也绿了，自然生态完全变了。飞机越是接近延安市的上空，就越发见得那山头沟壑的草木更为茂密，十八年前的自然风貌已荡然无存。黄沙万里的黄土高原似乎摇身一变化成了塞北江南。原以为改造这片黄土高原的自然生态要比黄河倒流还难，而今却在延安人民的手下实现了，真不知延安人民在改造自然方面付出了多少心血和代价，才创造出了这样的现代神话！
十八年后重访延安，我看到的另一大变化是交通。现在延安不仅到西安通了高速、高铁以及民航，到全国其他的重要城市也实现了这三通。四通八达的交通网络不仅解决了广大人们出行愁的问题，而且也从根本上为老区人民摆脱贫困实现经济腾飞提供了可能。听说现在陕北的榆林和延安这两个地区的经济总量已雄居陕西前列了。
而延安的城市建设和市容市貌的变化，则更让我肃然起敬。走进市区，十八年前的那些老旧低矮的房子和街巷已经无影无踪，一幢幢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地扑面而来。周边的农民也告别了破旧的窑洞，都住进了楼房新居，原先那些尘土飞扬的乡间公路都改扩成了宽敞而平坦的柏油或水泥公路。回到市区，现代繁华的街铺商店，像长龙一样向四面八方伸展，各种商品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商业闹市区人流如潮，来自全国各地的游客，据说近十年来成几何数猛增，红色旅游已成当今社会的时尚，这不仅行之有效地拉动了老区的消费，也同时有力地促进了城市公共基础设施的快速建设与完善。如今的延安城市配套设施完备，学校、医院、宾馆酒店、车站、机场、加油站，等等城市服务功能应有尽有。城市规模不知扩大了多少倍，不仅老区在不断改造增容，新区更显得生机勃发。
驻足清凉山巅，骋怀游目，蓝天白云之下，延安新旧市区尽收眼底。凤凰山与宝塔山之间的老城车水马龙，市容市貌焕发了新的活力；延河两岸已是高楼林立，一个个绿化漂亮的小区格外抢眼。清凉山东麓的新区，布局井然，规划科学，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整个延安在青山绿水的环抱中魅力四射，时刻向游客张显着现代都市的生机与活力。
重温延安，我看到了延安这十八年来飞速发展的步伐，我感受到了党中央的扶贫方略在革命老区开花结果的现实；我也感受到了科学发展观在延安落地生根的成效；我更感受到了，在中国这块土地上，只要有中国共产党的英明正确领导，许多人间奇迹都能创造出来。延安，你是中国共产党的大恩人，我们的党，我们的国家怎能让你掉队呢？
重温延安，最想去的地方，当然还是党中央和毛主席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旧址。这次我重点依次瞻仰了毛主席在凤凰山、杨家岭和枣园的旧居以及七届一中全会召开的中央礼堂。这些地方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简陋朴素得使人根本无法想象这是革命领袖曾经工作和生活的地方。
凤凰山下黄家坪窑洞是1937年1月至1938年11月，毛主席等中央领导在此居住的旧址，是中共中央到延安后的第一个驻地。在此居住期间，毛主席写下了《实践论》《矛盾论》《论持久战》《反对自由主义》等著作，还会见了白求恩、卫立煌等许多中外人士。1938年5月毛主席为了写《论持久战》这篇宏文，在这个窑洞里整整把自己关闭了七天没出门，其毅力非常人可及。1938年11月20日，日寇飞机首次轰炸延安，延安旧城饱受摧残。毛主席和中央领导被迫随即迁往延安城西北的杨家岭。
毛主席和其他中央领导同志在杨家岭和枣园居住的窑洞，也同样简陋狭小。可是党中央却偏偏在这里艰苦奋斗了整整十三年。这十三年毛主席和党中央在此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为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保存了力量，扩大了势力。我党我军在延边这片狭小的天地里由小到大，由弱到强，实现了由战略防役向战略进攻的大转移，最后于1948年3月，毛主席、周副主席以及任弼时同志帅党中央前委，依依惜别延安和延安人民，东渡黄河，挺进西柏坡。进而完成了辽沈、平津、淮海三大战役的伟大胜利，迫使蒋家王朝退出了中国大陆的历史舞台，延安见证了中国革命波澜壮阔的奇迹。
重温延安，让我从现实穿越到了历史。一幅幅奇异的画面在我脑海里不断浮现和变幻：冥冥之中，我仿佛看到凤凰山下那一炬灯光在夜空中璀璨夺目，驱散了铁幕一样的黑暗，照亮了中国革命的前程；我仿佛感受到了杨家岭的阳光，在严酷的寒冬里，给冰封的大地撒下的温暖；我仿佛听到了来自枣园那清澈而宏亮的湘潭口音，响彻云霄。那是毛主席1944年9月8日在张思德同志追悼会上演讲的声音，这声音贯穿了我党持之以恒的宗旨，那就是完全彻底为人民服务的思想。
兴亡谁人定，盛衰岂无凭？离开旧址后，一路上我反复思考着这个问题。在那艰难困苦的岁月里，在蒋家王朝的白色恐怖包围中，我党我军还处在那么弱小危险的境地，怎么能像神话一样，就摧枯拉朽般将八百万美式装备武装起来的国军，打得落花流水一败涂地的了呢？这到底是凭什么力量呢？这其中的原因很多，但最重要的一点，我想谁也绕不过，那就是人民的力量。没有人民的大力支持，长征后的红军又何以在延安立足？没有人民的拥戴，我们的中央红色政权又何以在延边这块偏远贫瘠的土地上生存、发展、壮大？在延安人们至今还流传着这样的口号：最后一口粮，送去当军粮；最后一块布，送去做军装；最后一个娃，送去上战场。有这种觉悟和情怀的老百姓做后盾，我党我军又何愁不会从胜利走向更大的胜利呢？
1947年8月初，当毛主席和党中央主动暂时放弃延安后，蒋介石在胡宗兰陪同下专门去了一趟延安。蒋总统本想去耀武扬威一番的，结果却后悔莫及。他还特地在毛主席居住的枣园窑洞里留宿了一晚，当目睹了房间简陋朴素的摆设后，他一个人独坐了半天，频频摇头。他无法想象他的对手为何可以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中与他斗争，在那样破旧的桌子上居然写出了那样惊世骇俗的文章，他自言自语感叹不已：为何！为何！简短的两个字，体现了蒋介石当时心中的五味杂陈。走出窑洞不久，一位老农被带到蒋介石面前。蒋问他是否见过毛泽东，他点了点头，并且告诉蒋介石，毛主席平时脚上穿的是草鞋或布鞋，身上穿的是打着补丁的旧衣裳，和士兵们一样，吃得也跟农民差不了多少。听到这里，蒋介石再次陷入沉默，这些情况让蒋介石听了非常震惊。在延安转了一圈之后，蒋介石百思不得其解，在那样一个落后简陋的小地方，中共又是如何发展壮大的呢？他久久找不到满意的答案。蒋介石日后回忆起这件事，他对其亲信说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去了一次延安，不去还好，去了差点没气死。
依靠人民打江山，还要依靠人民保江山。这早就成了毛主席和我们党一贯的政治主张。这个主张在当年毛主席和黄炎培的“窑洞对”中体现得非常明显。1945年7月1日，黄炎培、褚辅成、章伯钧、傅斯年等六位国民政府参政要员，为推动国共政治协商，飞赴延安访问。7月4日下午，毛主席邀请黄炎培到杨家岭他住的窑洞里作客，俩人整整长谈了一个下午。当谈到政权更替这一话题时，黄炎培说：一个王朝，一部历史，政怠宦成的有，人亡政息的有，求荣取辱的也有。总之没能跳出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王朝更替周期率，中共有什办法避免吗？毛主席回答说：“我们已经找到新路，我们能跳出这周期率。这条新路，就是民主。只有让人民来监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只有人人起来负责，才不会人亡政息。”毛主席一语道破了中国共产党夺取政权和巩固政权的密籍。
确实中国共产党一直就秉持一切相信人民群众，一切依靠人民群众，一切服务人民群众，一切造福人民群众的政治理念而执政理政的。如今习近平同志领导全党全国人民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将人民群众的利益摆在治国理政中更为突出的位置上，他在一次中央政治局集中学习时强调：“要学习和掌握人民群众是历史创造者的观点，紧紧依靠人民推进改革。要坚持把实现好、维护好、发展好最广大人民根本利益作为推进改革的出发点和落脚点，让发展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体人民。”这是在全面深化改革的条件下，习近平总书记对中国共产党人一贯坚持的人民观的继承和光大。我想今天延安的发展变化不也正好佐证和诠释了这种民本思想落到实处了吗？
重温延安，延安在我心中形象更加伟岸高大了。
延安是摇篮，她秉持了党的初心，赓续了井冈山的革命火种，培养了无数精英和延安精神，为中国革命与胜利，保存并壮大了有生力量！
延安是号角，她当年吸引了无数仁人志士团结在党中央周围，成为了改造旧中国建设新中国的可靠力量。她也激励了无数革命先驱，在推翻蒋家王朝的历史进程中，抛头颅洒热血，勇往直前，视死如归！
延安是史诗，在她的诗行里既有刀光剑影的勇毅，也有铁血丹心的壮烈，还有雄才大略的睿智，更有柳暗花明，风景这边独好的神奇!
重温延安，心思难收。 离开延安那天，乘坐的车缓缓驶出城外。眼前天朗气清，阳光灿烂，塞北寒冬的肃穆竟了无踪影，我眼里是延安的一派温暖与祥和。
2023年12月10日于长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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