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杂院
严 民
盛唐巷24号是俺家的老宅子。1966年横扫一切,房管所先把前院拆除,后盖起了居民楼,又派人住进俺家西屋,这样老宅就变成了大杂院。

欢乐的童年(摄于20世纪30年代)
(图片由赵晓林提供)
大杂院里共住了16户人家。这些人家职业繁杂:有以前换洋火的翟家、糊纸盒的刘家、干理发的丁家、拉地排车的李家,做工人的李大哥、封大哥、段大哥家等等。
大杂院的住户难有隐私。俗话说“隔墙有耳”,谁家打仗吵嘴,立刻传遍全院;谁家来个客人,也都看进眼里;连吃什么饭都会随风传递饭菜香气。
不过 ,远亲不如近邻,大家住在一起,时间长了真是亲如家人。有年夏天晚间,家父突犯心脏病。我去前街三联诊所借来担架,由院里五、六位大哥轮流换肩抬着担架,把俺爸爸送进省二院急症室抢救……平时有些双职工上班,会把钥匙交给俺娘看管,碰上阴天下雨,俺娘就忙着为他们收起晾在外边的衣物,还经常给家中无人照料的孩子馏馒头,照管午饭。
大杂院里还兴吃“百家饭”:谁家做好吃的,都分给各家品尝。夏天家里买了大西瓜,总要切开送一半,留一半,邻居家包了饺子、烙了饼,也会盛上一小碗、切上块儿送过来。
更让我难忘的是几家人“伙着”做饭:邻居翟大嫂擅长做蒸饼,她家做饼时会给我家打招呼,俺娘便和好面送过去。那蒸饼是先用一部分烫面,再和上白面,饧好后擀成盘子大小、薄得像纸似的圆饼。这时蒸锅已烧好开水,筚子上铺着湿笼布,擀一个饼放进去,盖上锅盖,再擀一个掀开锅盖往里放。等最后一个饼好放进去,锅里满了水汽,饼也全熟了。蒸饼必须要手疾眼快,1分钟能擀两张饼,最后蒸熟的饼揭开互不粘连,薄得透明且略带甜味儿,好吃!
最来劲儿的是贴烀饼,全院人一齐忙活,贴各种各样的饼子。
俺家西屋北墙外盘了一个拉风箱的大炉子,上面坐着大铁锅。娘要贴烀饼的这天,中午就会给大家打招呼,下午各家就卷好不同馅的烀饼了:我家做葱油的,翟家做油盐的,刘家做豆腐的,郁家做韭菜的,李家做米面饼子……
俺娘事先会准备好柴禾和煤渣,放到炉前。而点火拉风箱、贴饼子就是几位大嫂的事了。一般情况下是刘大嫂拉风箱,翟大嫂贴饼子,其他几位嫂子负责添水、揭锅、端盖垫……
最快乐的是院里的孩子们,围着锅头转,被大人赶走又回来,只要烀饼一出锅,也不管是谁家的,都得先掰开一块儿尝尝。俺那时是“孩子头”,自然少尝不了,没等家里开饭,肚里早已被各种烀饼填饱了。
我最喜欢吃油烀饼:和好白面,擀成比盘子略大点儿的饼,先在饼上撒盐抹均匀擀平,再用篾子抹上猪油,撒上葱花儿。然后从饼的一边儿卷起,卷完摁住两头,弯成U字形,往锅里贴时弯头朝下,上边揑紧。等大锅烧开了水——锅里放着竹筚子,以防烀饼滑落,就往热锅边上贴烀饼。待到烀饼熟了,掀开锅盖,葱香扑鼻而来,靠铁锅的那面有金黄色的嘎(ge)渣,又酥又脆,用铲子铲下来放到盖垫上,不等往屋里端,就拿起来往嘴里放。太好吃了,简直是妙不可言的美味儿,至今想起来,嘴里都流哧啦啦……
20年之久的大杂院生活像烙印,就这样永远烙在了我的心头。上世纪80年代末,盛唐巷改建回民小区,大杂院不复存在。人们搬进不同楼房里独门独户、互不往来,不免常常想念大杂院的日子。
我觉得这段大杂院生活,对我的一生影响很大。它让我这个书香门第出身的女孩儿融入进平民生活里,教我学会与人沟通、交往、相处,使我的个性更加随和、开朗、大胆泼辣,增强了对世态万象的认识感悟,甚至成为我文学创作的源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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