馄饨馆里的旧时光

姚春祥

       坐落在青岛市山西路有一家小青青馄饨馆，它与六街口相邻。掐指一算，从开业至今也已有20余年的光景了吧，因我上班的单位离那里不远，也就几分钟的路程。因此，每当单位食堂饭菜不合胃口的时候，偶尔就会去这家馄饨馆来上一碗馄饨外加几只烤肉，以此来打打牙祭。当时的店主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女孩，皮肤白皙长得眉清目秀，俊俏的脸庞甚是好看，精致的五官显得别有一番韵味，流泻出乱人心魄的艳冶，芳华尽显而娇羞。

       其实山西路并不长，也就300米的样子，但这条不起眼的小路却有着历史沧桑的巨变，在岁月的流转中，已经没有了往昔的样子了。这是一条百年的老街，它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上世纪初期，在德占时期称之为山西街，日占时期为山西酊，它连接着天津路、北京路、莘县路。上世纪二十年代民国时期，中国收回青岛主权后，改回山西路。在当时那里曾有许多商业往来，木炭店、曹达纯碱厂、自行车行、永利化学、纱布代理店等，也是青岛早期商业区的一部分，老字号店铺有很多，如朱子兴的成通号、长春堂等享有盛誉。山西路14号便是双鹤里三等妓院所在地，它与莘县路、河北路的“东海楼”妓院遥相呼应。

       双鹤里妓院是上世纪30年代，是有日本商人开设的妓院，是集娱乐和陪伴服务的场所。在当时的青岛作为一个殖民城市，从1901年开始，青岛的妓院就开了不少，最有名的当属位于黄岛路的平康里妓院，在当时也是赫赫有名的金牌妓院了。据邻家叔公讲，当年双鹤里妓院的里院设有饭店、理发店、洗澡堂、麻将馆、戏台子等配套设施。那会他就是靠拉黄包车谋生的，在高高耸立的圣弥额尓大教堂，面包石铺就的陡坡之下的中山路（当时南段称为弗里德里希街，北段为山东街，日占时期叫静冈町）拐角处，就是黄包车拉客的聚集点。那时，他就经常给双鹤里的一个陈姓的妓女揽客，每次送去客人后，陈氏妓女总是会给点小费以示感谢，时间长了就逐渐熟络起来，有时候陈氏妓女过意不去，在空闲的时候，就会偷偷的把他请到房间来给他揉背推拿一番，听她唱个小曲，免费享受了穷苦人享受不到的服务以表谢意。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社会环境的变化，在1949年，青岛解放后便封闭了此院，那个曾经繁华与喧嚣的双鹤里，也就此落下了帷幕，最终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了。但双鹤里妓院里那些过往的景事，在这尘世间，藏着多少历史烟尘遮蔽的故事……烟花柳巷妓女的脂粉，烟枪里喷出缭绕的烟雾，升腾着喧嚷与嘈杂，都浸透着悲欣交集的一生。泥潭中挣扎着残破的躯壳苍凉的剪影，就深深地镶嵌在民间的记忆里了。

       时光匆匆，那些烟花柳巷中的那些青楼女子，也早已消失在岁月的烟雨中而无迹可寻了。当年的那个车夫，也已化为青烟沉到岁月的泥土里了……

       当年诗人臧克家在青岛上学期间，在同学的怂恿下也光顾过妓院，并写下了《神女》这女神描写的就是妓女。“她独自支持着一个孤夜，灯光照着四壁幽帐，记忆从头一齐亮起，嘘一口气，她把眼合上……”“红色绿色的酒，开一朵春花在她脸上，肉的香气比酒还醉人，她的青春火一般的狂旺……”就真实地反映了旧时青岛风月青楼的一个缩影。

       六月的微风让人感到惬意和舒畅，那天下午我便到山西路电动车维修点更换电瓶，维修的人说得等半个多小时，这时我的肚子也开始咕咕作响，就忽然想起紧邻修车铺的那个馄饨馆，走过去一看，店铺换了容颜，早已不是当年的陈设了，店面不大却溢满了温馨的时空感，桌椅间距离得宜，不显拥挤。这满屋的墙上，吧台、地上几乎所有的空间都一一占满，令我目不暇接。老旧唱片、老钟表、老式电话机、老式录音机、奇石、乐器、旧照片、日报架子、万国牌各种相机等，瞬间便有了怀旧的情愫。

        店铺的一角，留声机里传来那首周璇《夜上海》的曲调，那旋律在室内的上空缓缓地萦绕。“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花灯起，乐声响，歌舞升平，只见她，笑脸迎，谁知她内心苦闷……夜生活，如梦初醒，酒不醉人人自醉，胡天胡地，蹉跎了青春，晓色朦胧，倦眼惺忪……”这迷人的音节，不由得就想起上世纪二十年代的老上海，冥中闪现出周璇身穿旗袍站在麦克风前，扭动着如水般灵动着柔软的腰肢，在台上演唱的如此美妙，秀丽艳美惹人勾魂，呼应着台下达官贵人在舞池里翩翩起舞，那舞步婀娜多姿，炫彩的霓虹灯在上方旋转闪烁，映照着每个人的脸上光彩陆离……

       其实，这店铺虽没有华丽的装饰，却坚守了这么多年却依然焕发着生机，低调朴实吸引了众多食客慕名而来。进入这家藏身于小街中的店铺，瞬间就会回到那个怀旧的年代，置身其中让人勾起多少回忆和往事啊……

       点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一股浓郁而淳厚的香气扑鼻而来，一个个皮薄馅大，晶莹剔透。漂浮在碗中，那馄饨的皱褶像开放的花朵细密而精致。那汤汁是灵魂的所在，是熬出来的前生与今世。鲜嫩的肉馅与面皮包裹在一起，一口下去，那股浓浓的肉香瞬间在口腔里散开，再搭配上清口的小菜和烤肉串，咀嚼中更会感到内容丰厚的口感。这经典的滋味会让你忘却世界的烦恼，擦去额头上的汗珠，有了一种满足的饱腹感。台子上残差错落的各种小菜琳琅满目，这小菜多样化，也是小青青家的一大特色，凉菜清脆爽口诱发食欲。烧烤类品种繁多，烤肉串，烤鸡脖、烤兔腿、豆腐皮等都体现出小吃的迷人之处，成就了岛城的亮点。美食、音乐、老物件的加持而更加相应成趣，仿佛是走进了时光的隧道。其实这久远年代的怀旧与感动，并不是真的逝去，只是藏在了某个角落的深处，唤醒了内心久违的悸动，瞬间便有了熟稔感美食的坐标。

       兜兜转转尝遍了各地口味的馄饨，唯有青岛小青青家的馄饨令我难以忘怀，始终是无法忘却的记忆，味觉的哲学。

       这里不只是吃饭的地方，你可以欣赏这些怀旧的老物件，会被这久远的沧桑和怀旧所感染，应和着这样的氛围，别有一番意趣，有一种家的感觉和温馨。你看，这大千世界里总会有人为你私藏了无数的温柔。小青青家馄饨的品质与声望，早已跨越了地域的界限，有了一种文脉和文化底蕴，在岛城声名远播。

       记得70年代初期，我上中学的时候，由于没有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就被留了下来补交作业。那天中午老师便让我到附近的蒙阴路去给他买馄饨，由于年少体力遒劲，顽皮而又脏兮兮的，老师便给我两张信纸，并告知我去了怎样使用，到了馄饨馆以后，我便让阿姨按照我老师的说法去做，先把一张信纸平放在双手上，放上两个火烧，然后把另一张信纸盖在火烧上，再把装有馄饨的饭盒压在上面，这样一来，那下面的火烧就会保持着温度，到了学校不会凉。在当时馄饨是1毛9分钱一碗外加一两的粮票，火烧是六分钱一个。当我把馄饨捧回来上了二楼的办公室，老师没在场，当时我们班有四个同学留了下来。于是有位同学看到老师不在场，就偷偷地打开了饭盒，只见那一盒馄饨的上面摆放着鸡丝、鸡蛋丝、紫菜、榨菜碎、虾皮、香菜末等。白的、黄的、绿的、紫色的，呈现出斑斓的色彩，令我们几个同学垂涎欲滴，面面相觑，那眼神里充斥着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甚是诱人。同学便迅速地跑到窗前往下看了看，没有发现老师，于是就用食指弯曲做出钩状，从饭盒的一角勾出一个馄饨，滋溜一声咽了下去，烫的龇牙咧嘴。当时我在想，是我跑腿去买的馄饨也应该偷吃一个，于是我也做了相同的事。其实，那时候老师已经走上楼梯了，因而没有看到，当我把馄饨还没有咽下去的时候，就被老师撞了个正着抓了现行，于是就把我父亲叫来了，我想争辩，但在父亲严厉的斥责下，我的千言万语都被囚禁在心底而不敢倒出。虽然挨了一顿揍，但在当时的我，对一碗馄饨竟成了一种奢望，想而不得写满了期盼，对那一碗馄饨，流露出一种难以言表深沉的情感。至今回想起，那碗馄饨是我柔软的念想。那一刻，就成了难忘的乡愁。乡愁，是记忆中悲欢的喜悦；是店家炊烟袅袅升腾的欢唱。乡愁，是绵软的悠长的情思；是流淌着欢快的跳跃，似音符灵动的清泉，舒缓了内心的不安，我把薄情的世界活成了深情。在时光的缝隙中踱步，那些青葱岁月里留下了我的固执，仿佛是在时光的尽头都成了他人的故事，在岁月的苍穹里，划下了一道不灭的痕迹。

       阳光挪移过指尖映着星河，时光就这样悄悄的流淌，流逝了青春的容颜，阅尽了这人间的繁华与变迁，岁月的行囊里装满了沧桑。

       在我即将出门的时候，馄饨馆的角落里，传来了一曲熟悉的旋律，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我爱这夜色茫茫，也爱这夜莺歌唱，更爱那花一般的梦，拥抱着夜来香……啊！夜来香，我为你歌唱，夜来香，我为你思量。啊！只有那夜来香，吐露着芬芳……夜来香，夜来香……”那甜美柔软的嗓音，显得那么亲切而悠长，袅袅而又舒缓地飘向了夜空。

       我仰望着广袤浩瀚的星河，顷刻间，便唤醒了我年少时的记忆。刹那间，就涌满了内心温暖的欢唱。

       作者简介：姚春祥，河北丰润县人，1964年生于青岛，中共党员，本科学历。中国散文网学会会员，青岛市作家协会会员。2019年开始散文创作。曾获中国散文网第三届“最美中国”当代诗歌散文大赛一等奖。第四届“三亚杯”当代华语文学大赛金奖，及2024年被评为“年度最美散文奖”。2025年第二届“春光杯”获一等奖。中华作家网第三届“炎黄杯”中外文学艺术精英大赛荣获金奖。2025年羡林国际文化艺术交流中心，“向•未来”第二届全国散文、诗词大赛及全国第四届郦道元文学均获二等奖。

茶水分离    市树市花，扫码聆听超然楼赋

超然杯订购热线：
13325115197

史志年鉴、族谱家史、各种画册、国内单书号

丛书号、电子音像号、高校老师、中小学教师

医护、事业单位晋级

策展、推介、评论、代理、销售

图书、画册、编辑、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