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晴
人的一生要走好多条路,能记忆犹新却不多,要么是高兴的,要么是害怕的,还有是温暖与感动的。
我这里所说的记忆犹新是害怕的多高兴的少,是我年少时在苏北老家,去我舅舅家的两条路。一条是公路也称外路,就是绕得远些。另一条是近路,叫里路,穿过几个村子就到了。
外路,那时农村孩子没怎么见过汽车,这条公路上能够看到,好多类型汽车,与公路一道相随相伴的是又宽又深的清清河流。公路两边多是绿油油的小麦地,方圆间隔几里是树林环抱着的村庄。站在河边看鱼儿吐泡泡,产生水波圈深浅判断鱼的大小,也是那个年代一种打发寂寞的还有高大白色的水闸,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算是这条路上很壮观的标志物了。
妈妈告诉我,这条南北方向的路往南走可以到南京,往北走可以到北京,两个方向向远的延伸就勾勒出少年时对外面世界的好奇、遐想与向往。后来知道这条路是251省道,宁愿绕得远一些,也要看看这路上的风景,精神愉悦心里也敞亮。
那个害怕的点就在这个线路边,我舅舅家就在公路西面的第二个村子,必须路过第一个村子,公路拐出去是条东西路,路两旁是两家做卖棺材的,和妈妈走时心里虽害怕闭着眼睛拉着妈妈的手,还是没感觉地走过去了,所以每次去舅舅家都缠着妈妈走外路。
说里路有狗怕狗咬,后来父母和我的姐弟去了新疆,一年后的春节过后,我也好久没走亲戚了,也想去这条路看看,独自走了这条路,公路上的景色比原来还漂亮了,路两旁栽上水杉树而且非常整齐,像列兵队一样挺拔俊朗,心情也非常好,车辆也很多,奶奶担心安全,不让我骑自行车,就步行,不到十里路,也就绕过几里路的那几个村子就到了。
到出公路拐弯的地方一下害怕了,好多棺材,把头低到胸口,就让自己眼睛看不见,但是前方的路也看不见,只能看到自己两只脚的位置,只有一小步一小步向前挪着走,偶尔抬头看一眼前方路,棺材入眼帘,抓紧收回目光,担心会在晚上睡觉时出现在眼前,不敢抬头看路,更担心低着头走,别一下走到棺材面前再一头撞上,更吓人,也就百米,走出十里路的感觉,也听到棺材铺的人说,“这小孩怎么这样走路,”另一个人说“肯定是害怕,”“那有什么怕的。”但是丝毫没有减轻害怕的程度。就像做梦梦魇一样,想跑跑不动,想叫也叫不出声,有劲也使不出,只能由着梦解。
从舅舅那回家,就想那条路太害怕没有结伴不能走了,想让表姐送我过那一截路,没张开口,一是怕她笑我胆小,二是担心她也害怕。
舍弃一路的风景吧,那就走另外一条吧,里路,也不容易,说怕狗也是真的,到我家隔4个村子,每个村子都有好多的狗上蹿下跳,“火力”很猛地攻击我,而且最后一个村子还有我的老师,我也担心别遇见他了,那阵打算不上学了,见到老师不知该怎么说,所以不想碰到老师。在最后一个村子离我家有两三里路的距离。一望无际的麦苗地,中间隔着一条两岸长满浓密的芦苇大河,浓密的面积很宽很深的河,岸上还有洋槐树林,也有鬼神的传说。
幸好是春节后,麦苗还是幼苗时,芦苇还是芦茬时,河深水浅人行时,岸上槐树睡眠时,要是夏季,这条路也不易走。有一棵树上的树杈长着圆形的大疙瘩,村里的人传说是一个人在那里上吊,把辫子留在了那里,她的灵魂还会经常回来看她的辫子,所以也没人敢拿走辫子,还说那河里有鱼精,三两句话把人哄到芦苇里,然后交给蛇精这些鬼神的传说,在我更小一些时候很是害怕,到我准备能从这条路走的时候,那些传说,我和我的小伙伴在这之前都求证过了,是吓唬更小的小孩。家长之所以不点破,应该是从安全的角度出发,不要去那里玩那里也有些远,也很危险,夏天那条河的水很深,要是下几天雨,河水可到岸,芦苇也很茂密。
这条线路虽然没那么害怕,一个人走还是心有余悸的。相对比较还是选择让狗咬,那样我可以跑,我也可以打狗,总之有劲可以使。老师有可能遇不上,快到鬼神传说的地方时,就可以看到自己的村庄,可以看到家了,似乎看到我奶奶拄着拐棍站在屋后等我,我心中有一种熟悉的温暖,感觉胆量提升了一些,过了河就是我村的地界了,说不定地里就有人喂麦子,真遇到啥我就可以大声呼喊,下定决心迎接几场与狗的较量。
就走进了第一个村子,十几个狗排成蒲扇队形,一个又高又壮的狗叫出第一声,然后彼此起伏错综杂乱一同向我发出攻击,有种大珠小珠落玉盘之感。我拿着石头,向狗群扔去,是退缩了一下,然后扑得更近一些,叫得更凶。把它们惹火了,好像恼羞成怒在质问我,只是问问你来干啥,你打我们干啥?值得欣慰的是有好心的大娘帮我拦着狗,说:“一个小孩怪可怜人。”
到第二个村子又一大群狗扑面迎上来了,这是热情还是我真抢他们东西了?一个石头扔过去,“你打它们干什么?”“它们咬我。”“又没咬到你,大大方方走过去,它们叫几声就不叫了,你一打要真把你咬了呢?不懂事。”好凶的一个大哥训斥着我,我抹着眼泪在狗的狂吠中走出第二个村子。
第三个村子怎么走过的记不清了,肯定也是在狂吠中,紧张、窘迫中走过,惊魂未定,走到最后一个村子,遇到老师了,和老师打了招呼,是老师帮我呵斥住活跃好战的那群狗。我倍感温暖,还算从容走出最后一个村庄,第二天也去上学。
确定不会有狗追了,散开腿就跑,一口气跑过河,终于到我的地盘了,就感觉终于冲破“敌战区”,到了“解放区”。
人的一生有好多条路,有的自己不想走,却必须走,有的是可以不走,却很想走。
作者简介:单德菊,笔名:一晴,欣赏边塞雪花的飞舞,也喜爱南国鲜花的繁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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