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蒋与婷(八年级)
爹要出去打工了,娘说。
晚上,娘借着煤油灯微弱的灯光,给爹打背包,爹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抽着烟,烟味烟气弥漫整个房间,我们姐弟仨围着母亲,给她帮忙。
忽然,爹叫我们过去。我们捏着衣角,抽泣着走了过去。
“哭个啥?”爹猛地抬起头,继而又低了下去。爹停止了抽烟,对娘说:“孩子他娘,你的身体本来就不行,累挎了谁来支撑这个家?俺走了,娃他们可就更离不开你了。”
娘边往包里装衣服,边说:“娃儿他爹,瞧你说的,俺还不会照顾自个儿吗?何况还有孩子们呢。出门在外,你可得处处小心着点儿,不要太老实了,省得受别人欺负。”
爹点点头,叹了口气:“唉!这年头,咱庄稼人走哪儿不受欺负啊!”我知道爹是想起了几年前他受别人辱骂的事。
那时,娘生了两个女娃,还没儿子,这样,村里人都拿白眼看爹。
有一次,爹带我去田间干活,走到田边时,看见田里有一群鸡在吃咱家的麦苗。爹捡起一块石头,朝鸡群扔去,虽然是不经意的,不想竟打死了一只,爹这下可慌了神儿,跑过去捡起鸡来到离我家的麦田二十余米的主人家赔礼道歉,主人是村支部书记,见到爹,爱理不理地哼了一声:“妈的,竟打死了老子的鸡。”
爹赶忙赔着不是,不断地说:“俺赔,俺一定赔。”
“哼,不见得你赔得起,也不看看姑奶奶我是谁,人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村支部书记的女人王桂英应声走了出来说道,“怪不得你没儿子,大概是心太黑了吧。我看像你这样心狠手辣的东西,一辈子也甭想有儿子,你就等着断子绝孙吧。”
爹浑身打着哆嗦,娘在不远的地方气得发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直流。娘哭着喊道:“我们走!一路抽泣着跑回家,爹跟着娘,眼睛红红的。
“成子,你过来。”爹喊过弟弟,摸着他的头说:“真快啊,这么高了,可要给爹争气,在学校好好念书,啊?”
“你们也过来。”爹朝我和妹妹招招手。
我们走近爹,爹说:“你们仨儿听着,我走后你们一定得用功念书,念出个大学来给大伙儿瞧瞧,也给咱家争口气,给俺和你们娘争个脸儿回来。还有,你们娘的身体,我想也不用我再说了,你们多帮着她点儿。”
我们点着头说:“听到了,爹。”
爹仰望屋顶,像在回忆往事。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想当年,俺在班里可是尖子生,年年捧回张大奖状。可惜啊,念到后来没钱了,我也只好下来了。想想那时候,真苦啊,我可没少挨饿,后来,俺和你们娘为你们受了人家多少白眼,你们可一定得争气呀。”
这时,娘把爹的东西收拾好了,足足三大包。爹摆摆手说:“不行,绝对不行,太多了,至少得捡下去一包子。”
娘听了,没立刻去打开背包,久久地站在那里。爹扭头看娘:“愣个啥哩?快点儿捡啊。”随即一声长叹。
娘没说什么,只是将包打开,把里面的衣服一件件往外拿,泪眼婆娑。娘分明是不忍心啊,她怕衣服少了,会冻坏了爹。
第二天早上,爹扛了两个大包,上路了。我们娘儿几个去送他,送到大路时,爹说:“别送了,回去吧。”
我们仨都哭着喊爹,只有娘没哭,眼睛却早已成了小红桃儿,。爹火了,大叫:“哭个啥?快回去。”说罢,自己的眼圈儿却红了。
爹扭过头去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看看我们,然后头也不回地,大步地走了。
我们目送着爹的背影,久久地站着,站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