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书:给九州的长短句》
作者:陈晓纯
晨光先碰碎东山的露——
不是突然泼洒的金,是踮脚漫过稻穗的尖儿,
把每粒谷壳的绒毛染成薄金,
农人弯腰时,脊梁上的汗滴
正接住这光,亮得像去年秋收时
谷仓里漏下的星。
江南的雾还没散,太阳已钻过乌篷船的篷隙,
在水面铺成碎银的路,
艄公竹篙一点,就搅乱半河的晨,
那些光便顺着波纹,漫到浣衣妇的木盆里,
把皂角泡映得透亮,像谁把春天
揉碎了,撒在这水上。
而塞北的月光总来得沉,
漫过草原时,像牧人卸下的银鞍,
星星是散落的马钉,钉在深蓝的夜里。
风卷着草叶过,月光就顺着草尖滑,
滑到蒙古包的毡帘上,
把里面传出的马头琴声,裹上一层清辉。
山城的日出要绕开云雾,
先是在山尖咬出一道红痕,
再慢慢把影子投进石阶的缝隙,
挑夫担着菜篮往上走,
光便跟着他的脚步,一步一步
爬上青石板,把露水蒸成薄薄的雾。
海边的月光爱跟潮汐玩,
涨潮时漫过礁石,把海螺的螺纹照亮,
退潮时又跟着水走,在沙滩上
留下银色的纹路,像谁用指尖
写了半阙诗,又被浪花轻轻抹去。
我曾在村落的老槐树下数月光,
它穿过枝桠,在母亲的针线笸箩里
堆成小小的银堆,
她缝着游子的衣,针脚里
落进的不只是线,还有月光——
那是故乡托日月,寄往远方的信。
也见过边疆的日月同框,
朝阳刚吻亮界碑的字,月光还没褪尽,
守边人的身影在两者之间,
像一棵挺拔的白杨树,
左手接着晨光,右手握着月光,
把九州的每一寸土地,都护在这明暗之间。
原来日月从不是远挂的灯,
是农人的谷粒里藏的暖,是游子衣上缝的念,
是草原的风、海边的潮、山城的石阶,
是每一个平凡日子里,
九州大地上,慢慢生长的
亮与暖。
作者简介:陈晓纯,女,本人就读于广东工程职业技术学院。多篇文章在《青年文学家》杂志发表;多篇诗歌也被北京头条刊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