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的阳光》(散文)
文/沈巩利
八月十五的晨光,像刚滤出的蜂蜜,稠稠地镀在长乐坡沁水路口。丹丹牵着佑佑的手站在公交站牌下,六岁孩子的掌心还存着昨日泳池的潮气——第四名的奖杯被他紧紧攥着,仿佛握着整个夏天的荣耀。
西蓝红高速在两旁展开秋日的画卷,银杏刚刚开始镶金边。佑佑的脸贴在车窗上,呵出小小的白晕。不过一个钟头,蓝田的轮廓就从前面浮起,像一首熟悉的童谣。天乙玉雕的招牌下,爷爷奶奶早已站成两个盼归的路标。
“游泳第四名!”孩子举着奖杯扑进奶奶怀里,这个寻常的秋日瞬间被点染成节日。不足二十平米的空处旋即变成街舞舞台,佑佑扭动的小身子惊起阳光里的尘埃,那些金色的微粒随着掌声起舞。利利奶奶眼角的鱼尾纹舒展开来,像秋湖的涟漪。
长坪路上的饭店确实担得起名声。青花瓷盘像满月般托着八百里秦川的风物:灞河鲤鱼的鲜甜裹着糖醋汁,农家豆腐里藏着松涛的呼吸。军军不住赞叹,而孩子们早已按捺不住——佑佑和晗晗手拉手在一楼追逐,两个一般高的身影穿梭在光阴里,像两株并肩生长的向日葵。藏猫猫时,晗晗的碎花裙角闪过屏风,恍若童年最轻盈的注脚。
新茂商场的玩具柜台前,佑佑的眼睛比中秋月还亮。抱着新得的变形金刚和零食,他小小的身体几乎载不动这丰盛的快乐。
真正的圆满在夜幕降临时来临。央视中秋晚会的光影在客厅流转,那些诗画般的节目竟都成了背景。全家人围坐在客厅桌旁,才是今晚真正的月亮——利利把核桃仁剥成小山的形状,爷爷的茶香与丹丹带来的月饼甜香交织,军军说起公司正在攻关的项目,眼睛里有十年前编程时的光。而最动人的是母女间的默契:利利刚抬手,丹丹已递过靠垫;丹丹提及幼教工作的感言,利利的见解让所有人都惊叹。她们不时交换的眼神里,藏着比血缘更深的懂得。
佑佑和奶奶玩到十一点才睡去,孩子的笑声像月光铺满每个角落。
正月十六的晨星还未退场,佑佑已经醒来。短暂相聚后的分别总是仓促,三幼门前的车来得太快。孩子上车时回头张望,眼里有薄薄的雾气。九点的游泳课在西安等着,成长的节奏从不因团圆放缓。
车开动时,丹丹看见后视镜里父母的身影越来越虚,最后变成蓝天白云下两个模糊的点。她忽然明白:所谓过节,不过是给平常的日子打个漂亮的结。就像军军棋盘上的楚河汉界,看似分隔实则相连;像他培训时握过的主持人话筒,现在用来给孩子讲睡前故事;像编程代码最终变成企业奖牌上的荣光。
这个家的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轨道上发光——利利的走秀步态里有着经营天乙玉雕的稳健,军军的象棋韬略反哺着职场决策,而她这个幼教老师的育人智慧,正悄悄在佑佑身上开出花来。连续两年登上陕西春晚舞台的孩子,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月圆?
车过长乐坡,丹丹握紧儿子的手。佑佑已经睡着,怀里还抱着奶奶塞的芝麻糖。中秋的月圆过了,但生活里那些细碎的圆满,正像这秋晨的阳光,暖暖地照进前路。
《风》
文/雁滨
今人不见古时风
今风曾照古时人
风是唯一的故人
穿着旧时的袂袖
来敲今人的门
大雁塔斜放的影子
量着时光的深浅
砖缝里渗出的梵唱
漫过现代街衢
在红绿灯前微微停顿
不夜城的灯笼
突然集体侧身
给一场千年的让路
而风 始终站在原处
数着遗落的平仄
未来宫阙的飞檐
应刺破现在的天空
让星斗落入混凝土
在基坑深处
与李白对饮的包工头
醉眼间看见
吊塔钩起整片月色
唐诗广场的砖
要刻满未写的诗
任游客用鞋底押韵
平声是白昼
仄声是夜晚
而风 忙着校对
每个脚印的平仄
至于那条大道
该用青玉铺就
两旁站满待填的绝句
当外国孩子跑过
空行突然长出
樱桃与琵琶
残存的大明宫
正把残缺拓成请柬
残柱是狼毫的笔
醮着晨光
在云上写邀请函
落款处 盖着
天枢的印章
唐人街新酿的米酒
漾出陶渊明的菊花
金发侍者端来的盘子
盛着王维的松风
当筷子举起时
所有乡愁都学会
用长安官话吟诵
风 终将吹透
所有标价的纪念品
让丝绸起皱
让瓷器发声
在信用卡划过瞬间
奏响霓裳羽衣的残谱
而真正的抵达
是听见自己骨髓里
有马蹄与编钟
渐渐合成
同一首击壤歌
作者简介:笔名雁滨,原名沈巩利,陕西省蓝田县人,在职研究生学历,教育硕士学位,西安市价格协会副会长、蓝田县尧柳文协执行主席、陕西省三秦文化研究会尧柳文化交流中心常务副主任、蓝田县诗歌学会执行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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