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兴三古人与徐霞客
陈宝明
中国著名报人徐铸成赞美家乡:“宜兴,自古非藏污纳垢之地,乃忠义奋发之乡。”苏轼留下“买田阳羡吾将老,从初只为溪山好”和“惊鸿一瞥”的赞叹诗句。难怪“东方游圣”徐霞客视宜兴为自己的第二故乡,与宜兴周延儒、吴国华、吴方生3位名士有着绵绵多年的交情,相互之间都赤诚以待,亲密无间。
一、周延儒为徐霞客献墨宝
周延儒(1593--1644)字玉绳,号挹斋,宜兴人。明朝崇祯二年(1629),朱由检皇帝下诏拜他为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令其入阁参预机务,次年二月加太子太保头衔,改任文渊阁大学士,同年九月升任首辅(宰相)。崇祯十四年九月,周延儒到达京城复任首辅,加太子太师,进吏部尚书、中极殿大学士。
徐霞客以因友及友的方式认识了周延儒,相识以后,交谊不浅,尤其是徐霞客对周延儒的书法作品赞不绝口。据无锡市徐霞客研究会名誉会长吕锡生介绍,徐霞客曾2次向周延儒恳求墨宝,周延儒都欣然接受。第一次,早在天启四年(1624),为彰显祖德,感恩母爱,咏颂母德。当时,周延儒被崇祯帝召为礼部右侍郎(朝廷中的高级官员),徐霞客奉母重修张宗琏君山神庙,需请求周延儒作祠记。周延儒随即挥毫题写了《重修张宗琏君山神庙》祠记,徐霞客收到后称心如意,赞叹不已。第二次,徐霞客又央浼周延儒为他的父亲徐有勉写像赞(指为人物画像或人的相貌所作的赞辞),全文虽仅有80余字,但从当时由宜兴籍首辅周延儒为徐霞客布衣父亲作赞辞中,可见与他们之间交情深厚。周延儒作赞辞,即《题豫庵徐翁像》,是徐氏家族“觞咏雅集”的产物,现赖《晴山堂石刻》而幸存,仍在江阴徐霞客故居西南约百米的晴山堂壁间,列为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晴山堂石刻》被清代大学者张之纯惊叹道:“与唐碑宋碣并重”,有着极高的历史价值、科学价值和独特的书法艺术价值。《晴山堂石刻》经无锡和江阴的徐霞客研究者整理后,于1955年由上海古籍出版社以《晴山堂法帖》出版。这恐怕在宜兴也难以找到周延儒的墨迹。
二、吴国华为徐霞客撰铭
吴国华,生于万历二十四年(1596)。字以文,号葵庵,出身于宜兴吴氏济美堂科举世家,为明代中期吴俨、吴仕的同族晚辈。自幼聪慧好学,在其父吴龙起的教导下,于万历46年,年仅22岁得中举人。崇祯七年在京参加殿试曾获第二名,累官右春坊谕德,授翰林编修,后担任经筵日讲官,侍奉崇祯皇帝,备受褒奖。
徐霞客把宜兴当做是自己的第二故乡,这与吴国华是他的连襟有着很密切的关系。原来,徐霞客在22岁时,迎娶了第一任妻子许氏,然而结婚10年后许氏病亡,在母老子幼的情况下,徐霞客经好友陈仁锡介绍,娶了罗济之的女儿为继室。罗济之另外有一女嫁给了吴国华,所以徐霞客与吴国华成了亲戚,频繁来往。
吴国华是朝廷命官,徐霞客是一介布衣。但徐霞客与吴国华的志趣、性格和学风非常相契。吴国华高度赞叹徐霞客为求山水真谛,不惜生命相许,徒步走遍了国内千山万水,并将其游历、观察和研究记录下来,形成了不朽杰作《徐霞客游记》,一直坚持了30几个春秋,为祖国旅行考察事业奉献了一生。而徐霞客对吴国华“不汲汲于荣名,不戚戚于卑位”的品格深表敬仰,对他的才华横溢和学识渊博更是崇拜。由此可见,两人灵魂相互欣赏,相互滋养,相互尊重,相互理解。众所周知,徐霞客最早研究岩溶地貌和溶洞,恰恰是从宜兴开始的,多次游览了张公洞和善卷洞,成为徐霞客最早萌发探索溶洞的引子,这在他的《徐霞客游记》中多次提到。最轰动、最经典、最著名的一次是徐霞客携他80岁的母亲游览张公洞和善卷洞,让吴国华非常震撼,钦佩徐霞客传递出“孝道,孝德,感恩之心”的深远意境。
徐霞客对吴国华真诚尊重,知根知底,情同手足,最后还请他撰写自己的小传。1640年夏天,徐霞客从云南返回江阴老家后得病,自感来日不多,便在老家的璜溪为自己看好了一块墓穴,并安排儿子徐屺赶到京城去找做官的连襟吴国华,请吴国华为自己撰写《圹志铭》(传主尚活在人世时写的小传)。吴国华得知后撰写了《徐霞客圹志铭》,其中叙述说:“伯子屺入都,携书与余,索生圹志。”这里所说的携书,也许是徐霞客游记的部分手稿。还高度评价了徐霞客的一生:“霞客之生平,磊落英奇,目空万卷,少应试不得志,即肆志玄览,尽发先世藏书,并鬻未见书,缣缃充栋,叩如探囊,称博雅君子,人能言之矣。”歌颂“霞客尝谓山川面目,多为图经志籍所蒙,故穷九州内外,探奇测幽,至废寝食,穷上下,高而为鸟,险而为猿,下而为鱼,不惮以身命殉。”这一切都符合徐霞客立志从事旅游考察的宗旨。其《圹志铭》构思心裁别出、行文舒卷自如、语句精悍有力、风格情趣横生,较其他资料更可靠,脉络更清晰,字字珠玑,言之凿凿。徐霞客看后感觉文章写的系统客观,准确可靠,并礼赞吴国华是记录他生平的第一人。据悉《江阴县志》内,曾用《徐霞客圹志铭》的相关内容,成为同科进士靖江县令陈函辉和江阴县令冯士仁为全面收集编写有关徐霞客的史料提供了有力的佐证。
三、吴方生助徐霞客探索
翻开枯黄的历史长卷,布衣草履的徐霞客一生志在烟霞,在外游探险时,遇到的宜兴人也不计其数,但他评价最高、心中最尊敬的莫过于吴方生。
吴方生(生卒不详)。在徐霞客的眼中,海内人才除了黄道周之外便是宜兴人吴方生。徐霞客在日记中曾称赞吴方生:“有吴方生者,余同乡人,今以戌侨寓省中。其人天子不能杀,死生不能动,有文有武,学行俱备,此亦不可失者。”可惜在江阴、无锡、宜兴的地方志中都找不到有关他的资料。在《徐霞客游记》有这样一段记载,当时吴方生与徐霞客在昆明告别,他为徐霞客作书请人转求在宾川客的杨大宾。《徐霞客游记》中说:“崇祯十一年,宾川(今云南宾川县)杨大宾,黔人,号君山,原籍宜兴人,以建平教中于南场,与又生乡同年也。前又生有书来,然但知其家于黔,而不知其宦于宾”。杨大宾后移家贵州,曾以广德州建平县(今安徽郎溪县)教职应江南乡试中举,而且徐霞客曾和他弟弟在宜兴一起吃过饭。《滇游日记》中记录,书为盗失,并不知其家之所在,但忆昔年与其弟宜兴总练同会于又生坐,今不知其弟尚在宜兴否?(方生)“怜余无资,其展转为余谋,胜余自为谋也。”这段文字,不仅使人看到吴方生对徐霞客友谊之重,也间接透露了吴方生的籍贯。杨大宾且有弟在宜兴。文中所提的又生,他是宜兴人,徐霞客曾在宜兴“又生”家中,见到过杨大宾的弟弟。不久前又生有书信来,这不可能是给徐霞客的,而肯定是给吴方生的。从名字上看方生与又生当为哥哥和弟弟。据此推知吴方生是吴又生的哥哥。吴又生是宜兴人,吴方生自然也是宜兴人。
他们深厚的同乡情谊留下许多脍炙人口的佳话和辞章。徐霞客在昆明探险艰难的历程中,每次到昆明就住在吴方生家里,吴方生热情接待,出钱出物,出智出力。据史料记载,昆明是徐霞客云南之行的中转站和大本营,也是考察云南的重点地区之一。每次都住宿在昆明南门外(顺城街)一带,特别衷情于顺城街的主要原因由2个方面,一是徐霞客云南之行,经贵州时,路费已经使用和散失殆尽,急需在昆明供职无所不能的同乡吴方生帮助,而吴方生就居住在顺城街;二是顺城街紧挨着昆明城,距昆明城的南门只有咫尺之遥,是外通驿道,内达商业中心的交通要路,交通、住宿、访友方便,早出晚归又不受城门开关的限制,自由自在。一次,徐霞客进入云南考察投宿于狗场堡时,一个挑夫将其藏于盛盐竹筒里的几两银子窃去,逃之夭夭。到了普安县(隶属贵州省黔西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他剩下的钱又被店主偷了,经济已陷入山穷水尽。幸至昆明后,找到了吴方生,有了落脚处。2人倾怀畅谈,意气相投,非常喜悦。在徐霞客离开时,吴方生又给自己的朋友永昌潘嗣魁、潘世澄父子及腾越州的潘一桂秀才分别写了推介信,让徐霞客带上,另外又求当地许太守为徐霞客修书,永昌太守李还紊写信给医生范复苏,让他转给宾川州太守杨大宾,这些措施都给徐霞客增加了新的朋友,得到了相应的热情接待和关照。徐霞客客观地品评吴方生:“其展转为余谋,胜余自为谋也。”据悉,昆明徐霞客纪念馆藏有《徐霞客与吴方生在昆明顺城街头》的油画一幅。由此可见,吴方生在徐霞客旅行探险中尽心着力地关心着徐霞客的行程,义不容辞帮助他解决旅途中的困难险阻,分忧解难,默默奉献,心甘情愿地陪伴他,为实现“溯江探源”宏愿,记下了9000多字的“丽江日记”,留下了中原文化与少数民族文化交流的历史佳话。
“万两黄金容易得,知心一个也难求。”徐霞客与吴方生是彼此牵挂的老友,满意知心的好友,友谊深厚的密友。徐霞客临终前也念念不忘挚友吴方生,方显徐霞客“笃于情义,湛然不动”的精神境界,更有力证实徐霞客“心中最尊敬的莫过于吴方生”的称道。
作者简介:
陈宝明,男,1956年生于宜兴,字庭倬,号乐善,从事旅游景区管理工作,曾担任宜兴市张公洞管理处主任、善卷风景区管理处党支部书记。熟谙宜兴民间文化艺术,尤其对“两洞”“梁祝”文化的研究造诣颇深,曾有多件作品发表在全国主流媒体上,屡次在全国各类比赛中获奖。2021年出版的著作《漫话阳羡》有口皆碑,2024年出版《宜兴梁祝》书籍。现为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宜兴市徐霞客研究会秘书长、宜兴市华夏梁祝研究会副秘书长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