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请慢点走
李广聚(傲然)
春夏秋冬轮回,是多年不变的自然定律。古往今来的文人墨客,总爱把笔墨落在四季里:写春天,是杜甫“迟日江山丽”的鲜嫩,是朱自清笔下“小草偷偷从土里钻出来”的雀跃;写夏天,是杨万里“接天莲叶无穷碧”的热烈。似乎春的生机、夏的繁盛,最容易勾动笔底波澜,可若论对秋冬的偏爱,老舍先生的见解总显得格外独到——他说“上帝把夏天的艺术赐给瑞士,把春天赐给西湖,秋和冬的全赐给了济南”,寥寥数语,竟把济南的秋冬写得比春更动人,比夏更值得细品。
其实何止济南,秋日里的齐鲁大地,目光所及皆是惊喜。从渤海之滨到鲁西平原,无不是浸着秋韵的景致,裹着丰收的暖意。在威海、蓬莱的沿海一线,夏日休渔期刚过,渔民们便攥着盼头齐出动,千只帆船扬起白帆往海里驶,船桨划开晨雾,桅杆连成一片晃动的林,那声势,竟有几分“百万雄师过大江”的壮阔,渔网坠着希望沉向海底,要把一整个夏天的等待,都捞成满舱的鲜活。

而我初识这般动人的秋,是在济南老城区的巷子里。彼时刚过白露,晨雾还没散尽,踩着青石板路往大明湖走,风里已经没有了夏末的黏腻,裹着点荷叶的清香,吹在脸上凉丝丝的,却不刺骨。路边的法桐开始换衣裳,深绿的叶子镶上了金边,风一吹,几片黄透的便打着旋儿落下来,有几片叶子落在卖糖炒栗子的小摊前,连带着空气里都飘着甜香。卖栗子的老汉守着铁皮桶,翻炒的铲子叮当作响,见人路过便笑着招呼:“刚炒好的好吃好扒的热栗子!”那声音混着栗子的香气,直勾人脚步。
想起老舍先生写济南的秋,说“天是那么高,那么蓝,那么亮”,如今站在大明湖边,才算真读懂了这话。抬头看天,没有一丝云,蓝得像块被水洗过的绸缎,连阳光都变得温柔,不似夏天那般灼人,透过疏疏落落的柳叶洒下来,在湖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湖里的荷花大多谢了,只剩几片残叶浮在水面,却不显萧条——偶尔有小野鸭从叶下钻出来,扑棱着翅膀溅起水花,惊得岸边的麻雀扑簌簌飞起来,落在不远处的柳梢上,叽叽喳喳地叫,倒给这秋添了几分热闹。
岸边的长椅上,老爷子戴着老花镜读报纸,老太太在一旁打秋千,连风都带着几分慵懒。这般闲适,忽然就勾出了故乡的影子。老家在鲁西平原的小村庄,没有大明湖的雅致,没有海边的壮阔,秋来的时候,热闹都藏在农户的小院里。家家晒场上铺着连片的花生,壳子泛着浅黄,晒得脆生生的;院角的树上挂着串串玉米,金黄的籽粒挤得满满当当,风一吹就晃出细碎的响;连窗棂上都缀着惊喜,一嘟噜一嘟噜的红辣椒垂下来,像挂了串小灯笼,把小院染得亮堂,为这秋天配上了最鲜活的节日盛装。看到此情此景,使我格外盼着秋天能走得慢些——慢到能再回老家摘一次苹果,慢到能再摸一摸院里晒暖的花生,慢到能把这秋的安稳,多握一会儿。

我忽然明白,老舍先生偏爱济南的秋冬,大抵是因为这季节里藏着生活最本真的模样——没有春天的急切,没有夏天的燥热,只有天朗气清,只有烟火寻常,只有时光慢慢流淌的温柔。
夕阳西下时,我才起身离开。回头看大明湖,晚霞把湖面染成了金红色,岸边的树影拉得长长的,卖栗子的老汉已经收了摊,风里的甜香淡了些,却多了巷口卖烤地瓜的香气,顺着风飘得很远。
明天是寒露,秋天的第五个节气。这秋还会待些日子,海边的船还会再归航,老家的玉米还会再晒暖,可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念:秋天,请慢点走,让这温柔的风,再吹久一点;让这踏实的暖,再多留一阵;让我们这些在时光里奔波的人,能借着这秋,好好看看身边的景,好好守着眼前的人,也好好回味那些藏在秋日里的美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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