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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情思 (散文)
作者/都世科
星转斗移，月相变化，又是一个八月十五之夜，一场秋雨将天际涮洗得如此干净、清沏，天上没有一丝云彩，月亮格外明亮皎洁，圆圆满满、毫不吝啬地悬在中天，那亮光温润的、柔柔地流泻下来，象一缕抓不住的轻烟，飘过眼前这鳞次栉比的楼宇，飘向远方，飘向故乡的院落里，儿时祭月的场景浮现在眼前：庭院中央那张桌子上，最前边摆放着紫铜色的香炉，母亲庒重地点燃三柱香插入香炉，香炉后摆放着一大盘的月饼，整齐地垒成塔型，两侧摆放着石榴、葡萄、红枣等水果。母亲双手合十站在桌前，口中念念有词地祷告: 月圆人团圆，年年有今晚，月神保佑五谷丰登，全家平安。在那缺衣少食的年代，我们姊妹(西府地区将兄弟姐妹称姊妹)几个早就盯着盘中的月餅，但母亲一再叮嘱：祭献完了才能吃。我们只好等了半个多时辰时间，娘发话让撤祭。祭品一搬进屋内，我们几个便狼吞虎咽吃开了，娘叮嘱月餅食重，晚上吃多会积食，我们只好每人吃两块打住，又吃了不少水果才停手。
中秋之夜，母亲念叨的是舅舅家、姨姨家、户族、邻居家亲人团聚，亲戚走动这类事，当然最关心的还是小她几岁的舅舅，因在外工作有时中秋节舅舅回不了家，这便成了她几天间的主要话题。舅舅和妗子都在蔡家坡工作，说起来离我们家也就五十里路，但那时没有中秋节假日，自然是以工作为重了。我是家里老大，在上中学时我已可以骑自行车在节前给舅舅去送月饼了。每次我到舅舅家，他总不让我当天就走，做好吃的，他和妗子一定会给爹娘和我买衣服或布料、鞋袜之类东西，让我满载而归。在舅舅眼里，娘这个姐姐是他至亲的人，加上又是农村的，在他看来理应多帮助。
我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后，最先打电话告诉舅舅，他接电话后连说你给舅报的真是个大喜讯，没过几天乘星期天休息，舅舅和妗子便高高兴兴地来到家里，除了给爹娘带一大堆东西，又塞给我二十元钱，娘说你一个月才五十多元工资，给那么多你们还怎么过，舅拉着娘的手深情的说：姐别操兄弟的日子，再说我俩个人挣钱，比你们强的多，娃上学你和我姐夫就不操心了，我来供。真是这样，我在北京上学的几年时间，舅舅每个月都给我寄十元零用钱，那时大学不交学费，每个月19.5元的生活补贴，吃飯之余，还可剩五、六元零花钱。有时我写信告诉舅舅别给我寄钱了，在宝鸡工作的一位好友和参加工作的老二（我是老大）也给我寄钱，花不完。舅舅说花不完就攒着，假期回来时买车票，我真感激舅舅这份深情厚意。俗话说：难时给一口，强如富时给一斗。在心底我默默牢记着这些亲友雪中送炭般的资助。
毕业后我回到宝鸡工作，每逢节日，我一定会去看望舅舅，自舅舅的单位搬到西安后，就稍有不便了，记得本世纪初的有一年，因工作忙碌，中秋节之前实在挤不出时间给舅舅送节日礼物，八月十五下午我回到老家后，母亲进门便问那天到你舅那里去的？我惭愧地说今年没顾上，给舅打电话了，他说他和我妗子身体都好，工作忙就不要来了，打个电话就行。母亲听完一句话也没说，坐在椅子上发呆，坐着坐着竟流泪了：“你舅才出院一月多，现在到底咋样，他知道你忙，能不说自已好着吗！早知你去不了，我让谁陪上坐火车就去了。”我忙说娘您别生气，我下周一定去看舅，说完我急忙拨通舅舅的电话，让她们姐弟说了一会话，娘这才消了气。吃晚飯时，当着我弟几个人的面，娘郑重地说：“如果我不在世了，你们忘了你舅，就没一点良心了，每年最起码在过年、端午、八月十五，一定要到你舅那去看望，我就这么一个兄弟了，他给咱家帮了多少！”我们都说娘放心吧，我们一定不会忘了老舅。
不觉又过了几年，我回到老家过年，母亲做了许多我们喜欢吃的美味佳肴，正月初三下午因市上有事，午饭后我便与母亲辞别，她叮嘱我把茶杯带上。回到市上正吃晚饭时，我弟打来电话说娘没了，是心脏病突发，医生说人不在医院的话，抢救根本来不及。我们全家都无法接受这突然降临的噩耗，中午还在做饭，晚上人就没了，我们那怕哭成个泪人儿，人死也不能复生了! 过了两年，舅舅也与世长辞。每逢佳节倍思亲，今夜，这普照天下的月光，正同时洒落在故乡寂静的庭院里，落在舅舅家阳台上，母亲和舅舅的音容笑貌又浮现在脑际中，她们为儿女操碎了心，吃尽了苦，期盼儿女们幸福，我深知她们虽苦犹甜，虽苦犹乐，这何尝不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忽然想起苏东坡先生的名句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原来这轮明月不仅映照人间的幸福美满，也照见人间的所有不圆满。然而，大文豪苏东坡毕竟是旷达之人，他在无尽帐惘之后，又抬望眼，将满腔的情思，凝于笔端，留下一句千古的祝愿: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2025.10.5.
（注：文中图片由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都世科 中 国散文学会北戴河创作基地文学院签约作家。大学文化、高级编辑，多年从事新闻采、编和管理工作，曾获陕西省宝鸡市优秀新闻工作者荣誉。曾多次获省、市新闻奖。 陕西省中国现代文学学会小说分会顾问；宝鸡市作家协会、杂文散文家协会会员。 热爱文学创作，退休以来，在《当代文学家》、《散文选刋》、《都市文苑》等刊物和平台发表数篇散文、小说、杂文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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