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公园秋日散记
文/高金秀（甘肃）
坐公交去西郊公园那天，3路车刚过钟楼站，就上来个拎着菜篮子的老奶奶，篮子里装着刚买的橘子，橙黄的颜色透过网兜露出来，连风里都飘着点甜香。我往旁边挪了挪让她坐下，她笑着往我手里塞了个橘子，“刚摘的，甜！”橘子皮的清香裹着暖意，我攥在手里，直到公交车拐进公园那条栽满桂花的路，指尖还留着淡淡的香。车窗外的梧桐树叶子飘得慢，一片黄的粘在车窗上，像谁随手贴了片小邮票，风一吹，又跟着车跑了一段，才轻轻落在路边的花丛里。我攥着冰凉的公交卡下车，第一口呼吸就裹着桂香——不是春天那种闹哄哄的花香，是淡的，像泡了半杯的桂花茶，要凑近些才能闻见，倒比浓艳的香更让人记挂。
进了园门，先看见的是湖。秋阳刚爬过东边的小山，把光斜斜铺在湖面上，水波一荡，光就碎成了星星点点的银，不是夏天那种晃得人睁不开眼的亮，是软的，像撒了一把揉皱的锡箔纸，风一吹就慢慢晃。我沿着湖边的石板路走，看见水面上飘着几片柳叶，有的被水波推着打旋，有的停在湖心，忽然就被一条小鲫鱼顶了一下，叶子猛地晃了晃，鱼却早钻回水里，只留个小小的水圈慢慢漫开。这湖倒像个慢性子的人，连波纹都走得慢，一圈叠着一圈，把岸边的垂柳影子揉成了软的绿，要等好一会儿，才轻轻推到湖心里去。
正盯着水波看，听见“嘎嘎”的叫声从北边传来。抬头见一群鸭子，领头的那只羽毛是深褐的，游得急，脚掌在水里划开两道白印，像用粉笔在湖面上画了两道线，没等画完，就被后面的小鸭子踩乱了——有只小鸭子偏不跟队，绕着圈子追自己的影子，逗得岸边的小孩拍手笑。跟在鸭子后面的是两只白鹅，脖颈挺得直，走得也稳，游过的地方，水波都似被它们的白羽毛染了色，连刚才调皮的小鱼都沉下去，只敢在水底下绕着鹅的脚掌转。有只白鹅游到岸边，伸着脖子往我脚边的草丛里啄，把几棵狗尾草啄得晃，草籽落在湖面上，溅起小小的水花，那水花也软，没等我看清，就被湖的波纹轻轻裹住，没了踪影。我蹲下来，从口袋里摸出刚才老奶奶给的橘子，剥了一瓣放在掌心，它竟凑过来，用扁扁的嘴轻轻啄了啄，橘子汁沾在它的嘴上，它甩了甩头，又往我掌心蹭了蹭，凉丝丝的触感从掌心传到心里，痒得我忍不住笑出声。
岸边的垂柳最是好看。春天的柳是嫩得能掐出水的绿，秋天的柳却添了几分柔。枝条垂得低，有的快碰到水面了，风一吹，就轻轻扫过湖面，把刚才被鸭子搅乱的波纹又扫平些，倒像是柳在给湖梳头。仔细看柳叶，边缘已经染了淡黄，有的叶子尖儿还泛着浅红，风大些时，叶子就往下落，一片接一片，落在湖面上，像柳姑娘寄给湖的信，有的被水波推着漂远，有的就停在岸边，被路过的小麻雀啄了啄，又飘起来。我伸手拽了拽垂下来的枝条，柳叶软软的，蹭过指尖时，像婴儿的小手碰了碰，连风都似被这软感染了，慢了下来，只把枝条吹得轻轻晃，晃得人心都软了。有片柳叶落在我的发间，我没摘，就任由它沾着，走在路上，总觉得是柳姑娘悄悄给我别了枚小发卡。
顺着湖边再往前走，就是一片杂树林。枫树的叶子红得透，像一团团小火焰，风一吹就“哗啦啦”响，像是在跟路过的人打招呼；乌桕树最特别，一棵树上能有三种颜色，紫的、黄的、还有半紫半黄的，像谁把颜料不小心洒在了枝头上，没来得及擦，倒比春天的花还热闹；还有几棵松柏，依旧是深绿的，站在红的黄的树中间，像沉稳的老人，看着身边的叶子飘来飘去。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漏下来，在地上洒成了碎金子似的光斑，我走在光斑里，脚底下的落叶“沙沙”响，怕踩重了，把这光斑踩碎。有只灰麻雀落在枫树的枝头上，啄了啄红叶子，又蹦到乌桕树上，歪着脑袋看我，我冲它笑，它倒不怕，振着翅膀飞到我肩膀上停了一下，又很快飞走，只留下一片黄叶子落在我的衣襟上。我把叶子夹进随身带的笔记本里，想着回家后夹在书里，留住这秋天的小碎片。
湖边的长椅上坐了不少人。有个穿红毛衣的阿姨，举着手机给湖里的白鹅拍照，手机举得高，身子都快探到湖面上了，嘴里还念叨着“再游近点，再近点，给你拍个好看的”；不远处有对小情侣，男生摘了片枫叶，用手指卷成小筒，凑到女生耳边说话，女生笑起来，声音像刚熟的柿子，甜的，男生见状，又把枫叶别在女生的发间，跟我发间的柳叶相映成趣；还有两位老人，坐在长椅的一头，老爷爷给老奶奶剥橘子，橘子皮落在地上，很快就有小蚂蚁爬过来，老奶奶用手指轻轻碰了碰蚂蚁，又把橘子瓣递到老爷爷嘴边，两人的白发在阳光下泛着暖光，比湖边的银杏叶还温柔。我也找了个空椅子坐下，风又吹来了桂香，混着湖面的水汽，落在脸上，凉的，却让人心里暖。
直到夕阳把湖面染成橘红色，我才想起该走了。起身时，看见那两只白鹅还在湖里游，垂柳的枝条在夕阳下泛着金边，枫叶红得更艳了，像烧得更旺的小火焰。走回公交站的路上，我摸了摸口袋里的笔记本，叶子还在，桂香还沾在衣角上。原来秋天的美，从不是轰轰烈烈的，是公交上老奶奶递来的橘子，是湖里白鹅蹭过掌心的凉，是垂柳别在发间的柳叶，是树林里“沙沙”响的叶子——这些细碎的好，凑在一起，就成了让人舍不得走的秋。
作者简介：高金秀，甘肃省天祝县打柴沟小学一级教师，大专学历，毕业于中央广播电视大学，本人兴趣爱好广泛，写作，论文，书法，绘画，唱歌，跳舞，剪纸，手工制作等，都是国家级一等，二等，优秀奖。公开课也比较成功，得到评委好评。在教学期间，成绩名列前茅。多次获奖。得到大家好评，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教育中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