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升起来
作者：心如大海
中秋的月亮刚升到楼宇之间，就亮得人眼酸。我站在厨房，看妻子煮玉米、花生、豆角，蒸红薯，热气腾腾的，上到屋顶又反下来，忽然就想起小时候。
那时候过节，我总爱在外头野到天黑，直到伙伴儿们一个个被大人喊回家，才不舍得一步步往家挪。老远就看见妈妈倚在门框上，影子被路灯拉得长长的。她嗔怪着笑：“没人跟你玩儿了吧？大过节的，人谁不回家呀？”。可伸手牵我时，指尖裹着的暖，早把责备揉得软乎乎的，直接把我冻红的手往怀里揣。
进门先闻见满屋子香——灶上的锅正开着，掀锅盖的瞬间，白汽裹着甜香漫过眼帘，扑得人鼻子发痒。玉米须沾着水汽，妈妈掰下半截递我，烫得我左手换右手，她就站在旁边笑；红薯裂着蜜瓤，她，用筷子扎着，自己先吹了又吹，才往我嘴里送，甜得我眯起眼；花生煮得透透的，说“慢点吃，别烫着”
如今锅里也煮着东西。粘玉米白得发亮，花生鼓着饱实的仁，红薯裂着黏手的瓤，和从前一模一样。我学着妈妈当年的样子，用筷子扎起一块红薯，对着它轻轻吹了吹，手停在半空，却没地方可递。桌上温着妈妈爱喝的半盏茶，旁边放着切开的团圆饼，留给她的那角，竟不知该往哪个盘里放。
风从纱窗钻进来，掀动窗帘角，那触感轻得很，像极了从前妈妈悄悄拍我肩膀，说“吃吧，今天管饱”。
我低头捏饺子，指尖笨拙地压着褶皱边，耳边总响着妈妈的声音：“煮饺子得三滚水，不然有硬边儿。”
饺子浮起来，我夹起一个，放进碗里，刚要开口喊“您尝尝”，才猛地住了声。碗还在，筷子也摆得整整齐齐，可再没人笑着拍我手背，骂我“就你饿，呆会大家一块儿吃”；再没人把花生、豆角和红薯组成拼盘，把煮排骨和炒菜摆的满桌……
窗外的月亮，今年的故事格外多。红月亮、天狗食日、十六的中午还有超级月亮……
我对着风轻轻唤了声“爸、妈”，声音被吹得软绵，飘向天边。
原来长大以后才慢慢懂，当年灶上沸腾的，从来不止是玉米和红薯的甜香，是妈妈递来的每一口热食里，都裹着踏实的暖，那暖把日子填得满满当当。
如今锅还在冒白汽，碗里的煮物也还热乎，可少了妈妈笑着递碗的那只手，这满屋子的香，怎么也填不满心底那处空落落的缺。
当年少的那“一人”是寻常的暖；
如今少的这“一人”是岁岁年年
填不满的缺。
月亮越升越高，清辉洒在空碗上，亮得人眼眶发潮。
审核 李苹
华人诗社出品
2025.10.3
作者、主播：
编配制作：
审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