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里的小折腾与慢时光
王芹
“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在同个屋檐下，你渐渐感到心在变化……”刷着抖音时偶然听见张宇这首老歌，旋律刚起，我便想起今天和老公那些一波三折的小插曲，像极了临清这几日被台风搅得阴晴不定的天，细碎又真切。
今天是十一假期的某一天，孩子早早就跟着同学去外地旅游了，家里难得清净。约莫五点光景，老公又要出门跑滴滴，他熟练地打开接单软件，顺手拿起桌上的蓝色水壶，把我中午烧好的热水倒满，刚拧上盖子，扩音器里就传来平台女士温柔的提示音：“平台为您准备好订单，请快速赶往目的地。”他动作一顿，急匆匆抓过车钥匙，套上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外套，朝我喊了句“我走啦”，便踩着楼道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口。
他走后，家里彻底静了下来。我伸了个懒腰，终于能好好享受属于自己的时光了——平时要么忙着备课改作业，要么操心孩子的吃喝，要么帮着老母亲打理些琐事，像这样没人打扰的时刻，对奔五的我来说格外珍贵。我先是打开抖音里的跳舞软件，跟着轻快的旋律扭动身体，虽说动作有些笨拙，胳膊腿也不如年轻时灵活，但跟着节奏舒展开来，倒也浑身舒畅。跳了约莫一个小时，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身心都轻快了不少，便转身去西屋铺开宣纸，准备练会儿毛笔字。都说人到中年要静心，我四十岁后开始练书法，一笔一画临摹的时候，那些琐碎的烦心事似乎都能沉淀下来，也算给生活添了点追求。
临摹到六点半，毛笔刚蘸好墨，手机突然响了，是老公打来的。“今晚要去济南送客人，你抓紧收拾下，我一会儿来接你！”他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我一听也瞬间精神了——他之前就跟我说过，要是接到跑外地的大单，就带着我一起，权当短途旅游。这济南之行虽仓促，却也给平淡的假期添了几分诗意。我一边应着，一边翻出那件紫罗兰色的卫衣，虽说穿在身上有些臃肿，但颜色鲜亮，心里想着就算是晚上去，也得有点出门的仪式感。指尖刚触到门把，正想再检查下有没有落下东西，手机又响了，还是老公：“客人取消行程了。”
那股子兴奋劲儿像被泼了盆冷水，我愣了愣，低头看着已经换好的衣服，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大概是听出我语气里的失落，老公在电话那头又补了句：“我现在在千禧龙，一会儿要去银座接客人送柳坟，你准备下去杜家砂锅那儿，我忙完接你转转？”我立刻应了声“好”，刚才的失落又被一丝期待取代，抓起钥匙就往门口走，刚摸到门锁，电话第三次响起，还是他：“算了，你别去了，这单可能赶不及。”
挂了电话，我站在门口笑了笑，这一天的期待就像被风吹起的蒲公英，飘着飘着就散了。忽然就想起刚才听到的《雨一直下》，虽说家里气氛没那么糟，但这起起落落的小折腾，倒真有点歌词里的“尴尬”。窗外的雨丝又密了些，临清的十一本该是晴空万里的，偏被广东的台风影响，连日阴雨连绵，像极了我此刻不上不下的心情。罢了，既然没了期许，不如干脆自己出去走走，总比闷在家里强。
不再纠结老公那句“下次带你去”的承诺，我揣着手机，背着手慢慢踱出胡同。胡同里有些黑，走到大马路上，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街上车辆来来往往，车灯在雨雾里拉出长长的光带。不知道那些疾驰的车里，有没有下了班急着回家的人，或是像我老公一样，为了生活奔波在异乡街道的人？他们或许也有过像我这样的小失落，但依然在车轮滚滚里寻着日子的盼头。
我走到街边的长凳上坐下，抬头看天，深墨色的天幕里，月亮在云层后若隐若现，偶尔透出点微光。赶路的人们行色匆匆，没人停下脚步看一眼街边闪烁的霓虹灯，更没人注意到天上的云彩——蓝白相间的纹路像极了家里那只青花瓷碗，层层叠叠铺展开，给阴沉的天空添了几分神秘的美。身旁的法国梧桐叶被雨水打湿，叶片上的水珠顺着纹路滑落，滴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倒也别有一番景致。
风里带着秋雨的凉意，我裹了裹衣服，忽然觉得刚才的失落也没那么重要了。老公跑了一天滴滴，大概比我更累，那些没能兑现的小约定，藏着他想让我开心的心意；我这一路起起落落的期待，不也是平凡日子里的小波澜吗？就像这临清的雨，虽打乱了假期的计划，却也让空气变得清新，让夜晚的天空多了几分朦胧的美。
远处传来车辆驶过水洼的声音，我望着车灯消失的方向，想起老公此刻大概还在某个路口等订单，想起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从青春年少到中年安稳，一起熬过柴米油盐的琐碎，也一起分享过些微的喜悦。那些没实现的小期待，那些日常里的小折腾，说到底都是日子里的烟火气——就像秋雨与季风的交替，水珠与冷气的相遇，我们在这座小城里，守着各自的初心，在平凡的日子里慢慢走，慢慢过，倒也藏着不少细碎的暖。
雨还在下，可我心里的浮躁早已被这夜色和晚风抚平。起身往回走时，手机响了，是老公发来的消息：“刚接了个近单，结束了带你去吃杜家砂锅。”我笑着回复“好”，脚步也轻快了许多。原来不用刻意期待什么，日子自会在不经意间，给你递来一颗甜甜的糖
王芹：大辛庄街道中学一级教师 爱好读书写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