抒说哭丧
文/石长海(甘肃)
二零二五年的秋后,村庄前后周围亲戚朋友中,死人的事情特别多,一部分是老年人,一部分却是壮年人和年轻人。这些人家有礼尚往来的,要抽出时间去参加葬礼,其实就是去“行情”,也就是去“随礼”。殁了人过的事都在家中,不象其它红喜事可以在酒店进行。既然是白事,去事主家行情随礼能见到许多穿白戴孝的人。穿孝装的基本都是逝者的儿女以及家族晚辈,有些事上女婿外甥,还有逝者生前拴的(认下的)干儿干孙以及干女儿干孙女也穿白戴孝。在白事上引起我特别关注和思考的是女人的哭声。
如果是老年人去世,去世前得病,到后期病重,儿女在家的伺奉在床前,在外的无论远近大多提前回来送老人最后一程。有些儿女路途延误归家时父母已然咽气,家中白事在进行之中,未能见上亲人最后一面,不尽悲从心中来,跪于灵柩之前哭的死去活来,涕泪交加,有些纯碎晕倒在地,一口气上不来,有人手指掐住人中才悠悠缓过神来,被抬下去休息。看这种哭那是真情的自然流露,他的哭声也会感染别人辛酸流泪。
我们本地人常说:儿哭一声惊天动地,女哭一声阎王落泪。在一般白事上其实很难看到男孝子哭的惊天动地的场面,大部分人都是强忍悲痛抹些眼泪,忙着应酬白事进程之中的种种事务,因为他是家主。白事上许多繁杂事务都由总管料理,个别实在不知道怎么处理的事才找事主孝子商量。若果主孝子没有弟兄就他单丁,这白事上有千条线的事务都得从他这一个钟眼穿过,特别费劲吃力;若果孝子弟兄多,既有与总管协理事务的,也有招呼客人的,还有老老实实跪在灵堂守孝,给前来祭奠的客人磕头答礼的。正常人都会干自己该干的事而且能干好,有些脑子有问题的,遇事钻牛角尖的,还会在白家事上找茬闹事,热闹处卖母鸡,甚至洒泼打滚,借题发挥出难题,“王不留”不出油还坏油哩,真是难以描述!风口浪尖的关健时刻看人本质是相当准确的。
农村人过事,个别有一些人,既不是正常人也不是傻子,他就啥心不操,啥事不管,作为事主,他来客不接去客不送,他不理人也无人理他,人都知道他咋回事懒得与他计较。这种属个例而已,不足为奇。
有一天在谁家丧事上见到一个特别会哭的上了年纪的女人,她还没走到事主家就开始哭,口中还念念有词,唠唠叨叨。总管听到门外的哭声,招呼守灵的女孝子出去一部分“接哭”,里面出去的哭着把外面哭来的搀扶进来再哭着点纸,后来的这个哭的过程中还有说词,给人的感觉好像声情并茂,哭声拉长腔调拿捏得像模像样,与秦腔戏台上唱哭戏的腔调差不多,其实是在做戏,是假把式。我偷看她的动静:用手捂着眼睛,不见眼泪,一只眼在手指缝隙中向院中客人偷看。她这个哭只是装腔作势走形式而已,估计她是远方亲戚,一个十分圆滑世故的角色。上世纪六十年代以前,那时候谁家要是殁了老人,女儿,侄女哭的声腔都是这样的。如今社会的女人,家中殁了老人都不会哭了,哭的腔调跟小时候挨了父母打之后哭的一个样子,没有戏剧性和感染力。
眼泪是有远近的,逝者亲生亲养的姑娘不哭都不由人,稍远但在三服之内能穿上孝的侄女不得不来,来了不得不哭,个别远房侄女因不会哭(其实没悲痛不愿哭)而借故不来,为的是避免尴尬。什么是会哭不会哭,父母去世儿女们悲从心中来,痛向肝胆生,她们的哭是一脉相承真情的自然流露,眼软的人会被她们的哭声打动,转过身掩面抹泪。
面对父母的作故,如果你对自已的情绪有足够的控制力,别哭了,如果无所谓闲人的评论,也别哭了,亲人已永远的走了,不哭何害,哭又何益,决定父母生死的权力不在儿女手中。就是把黄河哭出来流在脚下,也唤不会亲人的重生。父母并非绝情忍心要离开儿女,生有时分,死有地方,生离死别是亘古不变的定律。人活多少自有定数,人为改变不了。作为一个凡人,一厢情愿也留住父母的生命。我们把父母身后事料理妥当,把个人眼前事安排完善,在儿女面前挺起胸膛,使他们将失去祖辈的悲痛,转化为理解在世父母失去自己父母的恓惶,节哀而顺变。活人世界的事有时都理不清,另一个世界,谁能知道多少呢?活着不见得是好事,逝去也不一定就是坏事,他们活在尘世已经受了太多的罪,一旦逝去今生的痛苦就结束了。生有何欢,死亦何悲,他们的身体也早已承受不了尘世的劳累。面对大自然和神秘的未知世界,每个人简单的如同蚂蚁,除过面对还能怎么样呢?心里真正的有痛,那就哭吧,大声的哭,让眼泪尽情的流,让你的哭声感动阎王,看他能不能改变初衷,或许会让亲人重生。让哭声迫使所有送葬的亲朋掩面垂泪,让天上落下的天泣,洗去你的泪痕,从而与你同悲!擦干眼泪,止住哭声,让逝者安息吧!
二0二五年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年份,愿我的亲人,愿我在乎的人都能欢欢乐乐,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一年。
2025年10月4日合水肖咀卓堡
作者简介:石长海,甘肃庆阳合水人,生于1963年。中共党员,复退军人。写作理念:愿凭三寸拙劣笔,尽写人间烟火气,轻微痛痒不作声,呻吟已是重顽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