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居胜
1961年秋,我考入鄚州初级中学,校址在鄚州一铺。西北面距白洋淀四,五里,东北面离药王庙四,五里,东靠京开路二,三里。
“走过京闯过卫,赶过两年鄚(mao)州会”
。说起鄚州话长了。这一带上溯至周朝鄚国,附属于燕国。曾治五县。 是“燕云十六州”之一。北宋初,废弃原鄚县城,兴建今鄚州城。
明万历年间,重建鄚州庙,钦命每年农历四月为鄚州庙会,会期一个月。清代又重修,庙事活动达到鼎盛,有“北京人全、鄚州货全”“天下庙会属鄚州”之说。
鄚州历史人物众多,扁鹊,春秋战国名医,奠定了切脉诊断方法,《难经》为其所著。 张郃,魏左将军,封鄚侯。 历史久远,地杰人灵。
学校在南北大街中部西侧村边。院子很宽阔,南开的两扇大门用铁管焊成,每扇门,高宽各2米多。进大门,门西是蓝砖传达室,北面是一排蓝砖蓝瓦尖顶办公室,办公室前是花池。左,右两边,都是蓝砖教室。出大门下坡是场地。墙头西边是一大片庄稼地,地势很洼,向西有一土路通白洋淀。东墙外是粮库,北墙外是小渠沟。
院内靠北边,是学校的一口饮水井。井口有歪把辘轳。即在支架上横放着一个可以转动的圆木轴(或者金属轴),轴的一端有摇把。绳子的一端缠绕在轴上,另一端系着水桶。使用时,转动摇把,绳子带动水桶下到井里打水,然后再摇上来。这口井水质甘甜。井北面地势较低。西北角是食堂,北边是学生宿舍。
我的教室在进门右边。那年,一年级招一个班,十班。先后开设语文,代数,几何,政治,理化,生物等课程。任老师,是我的班主任。
初中一年级,我没有自行车。每天来回30里走读。我和郭同学住一街,每天早起吃饭后,找二街王同学。他爸爸每天给他做早饭,有吋炒饼子,还没进门,就香气扑鼻,垂涎欲滴。他爸开修自行车铺,下半年,用零件,组装了一辆自行车,他骑车了。
我和郭同学继续走读。记得一天,在京开路上遇到一辆马车,自东向西走。把使在车上睡觉。走到大董各庄村路口,对面来了车,这马就要拐,我们给拦着,乘机上了马车。走到城东村,把使醒了。我们和他讲了这事,他还谢我们。
如遇大雨天,我们就住鄚州三铺曹同学的姑姑家。
记得一次走到半路,将庄村南,阴沉沉的天,突然狂风大作,路边的柳树弯弯的,暴雨如注。雨伞刮的反了个。我们只好蹲下,用雨伞半遮半掩,抵抗狂风大雨。雨小些了,我们又走,到家全淋透了。
但好天气还是多的。我们在路上背课文,毛主席的《七律长征》,贺敬之的《回延安》“几回回梦里回延安,双手搂定宝塔山”等,都是在路上背过的。
有时猜迷语。一天,我看到一新坟,就说“土窝窝肉馅”,猜是什么?郭同学很聪明,立刻回答,“坟头”。虽然15里,但也不觉得远。
刘树强老师师范毕业,分到鄚州中学,教我们语文。他知识渊博,字漂亮。一篇课文,把作者,写作背景,语言技巧,讲的简明扼要,清清楚楚。《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他讲授得景物灵动,人物鲜活,非常精彩。课下,同学们互相调侃。至今,有的记忆犹新。如“美女蛇的传说”。有的见人掉了牙,“笑人齿缺曰狗窦大开”的。有的记住表情,如学刘老师,微笑,头仰起,摇着,念“铁如意,指挥倜傥,一坐皆惊呢;金叵罗,颠倒淋漓噫,千杯未醉嗬……”这句词则依稀了。
尤其“Ade,我的蟋蟀们!Ade,我的覆盆子们和木莲们!”同学们仿学,“Ade,我的蝈蝈们!Ade,我的老师们和同学们”,记忆清晰。六十多年前,我们就用中外合璧的语言了。
他鼓励我们有条件读些课外书,学写日记,受益颇多。从那时开始,我看点课外书,学写日记。只是没坚持下来。他教我们时,结了婚。他爱人来学校看他,他用我的自行车驮着媳妇去白洋淀玩。
后来,刘老师供职于献县文化馆,任研究馆员 。 文学创作成果丰硕,出版了《回民支队》《马本斋传奇》等四十余部小说及连环画脚本,被誉为畅销书作家 。其作品《杨香武三盗九龙杯》和《沧州武侠图》荣获中国文化名人作品展优秀奖,《莲花魂》荣获河北省首届文艺振兴奖 。遗憾的是,初中毕业后失去联系。
我读初中后,学习努力,语文,代数,几何成绩都较好。如学因式分解,刘老师,当堂出题考试,我多数题能解,有一次,一题只有我做对。生物课邓老师,讲鱼类,其中一段文字讲鲫鱼,从外形,习性,营养价值。他让大家自己默读,过了几分钟,他说,“谁能背诵这段”?没人举手,我站起来说,我试试。我一气背过。邓老师非常高兴,表扬了我。
体育课李老师是女的,据说是省女蓝球队的,打过比赛。我愿意上体育课。上篮球课,李老师做拍球,传球,投蓝等示范。练习几堂后,组织我们打半场。我们两组在打半场时,争抢激烈,有的抢球后就投蓝,不中。我抢球后,没马上投蓝,而是运球向外走,再传给合适投蓝的人。李老师马上叫停,她表扬了我,说“不要抢球就投,要找机会,传球,他往外运球很好,调动了对手,机会多。”
从初二开始,学校组织考试成绩排名,由焦校长发榜,贴在宣传栏公布。初二时,我排年级苐八名,初三排年级第一名。我班黄同学,两次都是第二名,乒乓球打的好,代表鄚中参加县里的比赛,取得好成绩。但他出身不好。初中毕业没考高中,回家务农。
我被选为学校少先大队学习部委员,三道杠。记得初一班有两个男同学很调皮,一次把通条倒插进炉内,一小会儿,通条把还没变色,拿出来,放炉边。他俩喊“该填煤了,谁值日”?一女生去拿通条,手一拿,就“啊!”一声怪叫。一看,手脱了皮。其中一男同学出身不好,恰女同学是革命家庭后代。学校让少先大队讨论处理意见报学校。我的认识保守,不能上纲上线。后来,这两同学做检查,赔礼道歉,严厉处分了成份高的同学。小恶作剧,引出大问题。
1963年3月5日,毛主席题词“向雷锋同志学习”。少先大队组织中队开展竞赛,办板报,写决心书,干好事。搞得轰轰烈烈。少先队员主动打扫卫生,尤其是校园内犄角旮旯,有人偷偷干,甘当无名英雄。同学们一对一结成对,互相学习的气氛浓厚,学习成绩提高很快。比品德,比学习,正气盎然!
彼吋,同学们的衣服,多数是手缝的,老样式。我母亲在村缝纫组,把一块自染的浅黄粗布,用缝纫机作成新式紧口夹克。穿在身上,很洋气,象电影里的城市人。那年,讨论我加入共青团。主管共青团工作的魏老师说,“你学习好,少先队工作积极肯干,团结同学。但要注意,穿衣服要朴素,不能脱离同学们。”我虚心接受,加入了共青团。
初中一年级,家里没车,没办法学。我父亲有一好友是任丘附近的,常赶苟各庄集。把自行车放我家。我则争分夺秒地学,常摔跤,磕的青一块紫一块。先学推,熟练了,学一脚蹬车蹬子,站稳蹓。后掏腿,另一只脚掏过车架,蹬半轮。熟练后,再大偏后腿,绕过车依架,身体坐车坐上,再蹬车脚蹬子。两三个月后,我终于学会骑单车了。高兴的蹦起来。说来,我非常感谢这位叔叔。
读初中二年级,我父亲买车零件,请师傅给组装一辆车。上学就骑自行车了。
那年,苟各庄小学考入鄚州中学的很多。招了两个班,一是11班,学俄语。另一个12班,不学外语。三个年级,苟各庄的学生几十人。
这些人数多骑自行车上学。每到早上学,晚放学,近二十辆自行车鱼贯而入出,有轻便的,有加重的,多是半新的,还有人骑半新的日本富士轻便车。在鄚州中学,鄚州大街骑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自行车队到城东村,上京开道,彼时,汽车很少。尤其是星期六放学,大家放开,有的比快,有的比慢,比定车谁定的时间长。有人双手撒把,有人面向后双手撒把。有时,几辆车摔在一起。
从鄚州到苟各庄,大董各庄村南,小白河公路桥是中点。桥头边有一拐者,修自行车。我们车多,总有两三个车,在桥头附近没气,补胎。有的车蹬子坏了,有的车把镙丝松了,有辐条断了。很方便,不耽误上课,回家。
1963年8月初闹洪水,学校放假。我家在千里堤坡,北望,大清河百草洼,一片汪洋,波浪起伏。大堤上,打着木桩拦着整捆的苇子。洪峰来时,解放军官兵爬在木桩上,用身体抗击汹涌的洪水波涛。几次超大洪峰冲击,险些决囗。一旦决口,我家首当其冲,后果不堪设想,我父母亲,整夜不敢合眼。每每想起,我从心里由衷感谢亲人解放军!真是最可爱的人啊!
8月下旬返校一次。村外水深一米多,在村口坐六舱小船,没有固定的河道,只能沿着原来的土路,压麦子的场地,没有长玉米秸的地方行驶。还要注意,压麦场里的碌碡,不能拖船底,不能撞。经二,三,四街,过万各庄,角口,古州南,在鄚州镇东村口,停船。上岸,进鄚州东西大街,丁字路南去,西拐进中学。过6,7天,公路露出来,就又走读了。
鄚州镇地势高,洪水没进村,院。四面都是洼地,一片泽国,从飞机上看,就是孤岛。救灾的飞机,空投大饼,车胎。留守护校的同学,在操场插红旗,引导空投。他们在校天天吃白面大饼。鄚州一铺一家,屋前有一颗枣树,大饼袋子掉在树技上,弹进屋内,差点砸着人。有的落在水里,老百姓划船去拿。学校院子大,空投的多。后来镇里组织人员,统一取,分给大家。
洪灾过后,陵城中学,长丰中学的学生,跟班老师转到鄚州中学。我们由一个班变成两个班,十班,十一班。
1964年8月,经过三年的刻苦学习,我们都取得初中毕业证。考入中专10多人,沧州一中1人,任丘一中7人。
2017年4月,鄚州镇改属雄县,由雄安新区代管。鄚州中学,已是雄县鄚州中学了。
岁月不饶人,恩师们有的象焟烛燃尽自己,成为先师,有的幸福健在。但和谒可亲的音容笑貌,授业解惑的严肃认真,以及彼时的生活趣事。至今,在我的脑海里时隐时现。
作者简介:杨居胜,大学毕业,曾在政府和金融部门工作。喜欢写作,在公众号发表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