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起远方就从石榴花看中的地方

文|新疆  秦一

◎在南疆

1

沙枣花香在五月拱起一小撮泥土，白昼以膨胀的速度点头接纳一切晴好。一座尘土中的绿洲，等于一座谷仓及生命的长度。可供采摘的雨水，渺小如擎起的分币，一片玉米和小麦的兴奋，尚未倒塌的骨感，正设法同自己的命根较真。

2

试着拥有草原、马匹、树木、湖泊，鹰在黄昏收拢翅膀，把一堆篝火堆放脚边，在旋风里接近皑皑雪峰。

在这一刻，本该接受并且沉入本心，翻过一座雪山抵达想要的神祗，只想证明雨雪浇灌到的地方才能告慰我的乡土。

3

而桃花至少能够在一天内代表泥土，在我的心里行使权力。形单影只中，河流疾驰的崇高感在眸子里界定边界。

春天的日期往往需要推算。石榴花看中的一块土地，拾起远方就从戈壁、雪山和胡杨树说起。

草原贴出告示，一匹马牵着的落日让一座山矮下去。而我受命于一场奔波，越过沉迷和明亮，潜意识里的春天，早已呈现复活的天堂。

4

从不同的角度仰视，峭立的雪峰被授意为一副使劲摇动的旗幡，尽管不说话，却能引经据典，宁静的自持中，捂热同样沉默不语的历史。

风在移动绿洲的步履。

在一张桑皮纸上，与生俱来的名声，都与昆仑雪峰和一道河床有关，一丛丛红柳盘腿打坐。

在四月，生长一地的枯黄，将马匹作为队友，咀嚼无法停止的幻觉，也许能走得更远。

5

风沙飘进一轮弯月，灰稠的夜空深不可测。络绎不绝的驼队，走上山巅才望见草原是蓝天的翻版，阳光四处逡巡。

穿过天山，一直往南，附耳倾听炽热的阳光崩裂一颗枣树的记忆。回头瞥见一座更大的峰峦慕士塔格峰，在某一个早晨，像爬行能力特强的马匹，在母性的山风中突然劈立。

6

在每棵植物上祷告，舌尖探视果实的隐秘。周围的一切，都在证明天空很大，我们就变得很大。

雪冠仍旧闪耀，泛银、泛绿、泛黄中的南疆，更容易记住一块绿洲的心跳。

而我的行囊越走越远，把潜意识里的天山藏于身内，并以留言的方式，被我情不自禁的抚摸。

◎四月

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倾巢出动的雪，像一堆互相祝语的羽毛，在深夜划动钟摆。

闻着沙枣花香，独立行走于这个世界，与绿洲的邂逅并不是我的单相思，一群树木成长的速度超过预期，莫名的质感沿春天而上，而绿色最应该成为沙漠的胎记，

跳动的天山在眉心锻造一座天堂。摇摆不定的火焰，有一道道坎坷照亮额头，追梦的道路总会让人眩晕，一颗心能够安静下来就能驰骋千里。

桃花在半途截留一片彤云，彻夜篝火聚拢起来的星星或悲或喜。一场狩猎后举起刀叉，做客时我的酒杯从来不空。

在四月，我毫无倦意。

在那并不遥远的地方，就是最好的时节，把一座风景暖在心里，直至牵我到天涯，一片动静很大的纯色喜悦，不绝于今日。

◎石头赋 （组章）  

在戈壁滩，总被上天的恩赐所震撼，一堆五颜六色的石头是一个人兴奋的原点。牧羊人挥手致意间，从不同的角度攀爬上峭立的石头。

雪落石出。

有时走失的石头，却在头羊的脚底。石头串成的书稿，引经据典，能印证一座古堡大小不一的规格。

世界很大，令捡拾石头的人到处疯跑。石头是使用频率最高的一种语言，代表一块地域的心跳正与天空对话。

一堆石头粗糙木讷，俯下身子与我相互渗透，邂逅就无法忘却，并累计我所行走的里程。石头不说话，会说话的时候，可能我已经老的无法站立。

◎梦见胡杨  

穿金黄袍子的僧人，缄默的老人，太多或者太少的阳光，在脸庞任意蓬松胡须。

沙漠走心的使者，几乎固守了一切诉求。一颗偏执的心、颤栗的枝桠，总在试图打破一场僵局，不经意间令大地提神。在张扬的虬枝间，顺着扩张的毛孔，不安分的灵魂，任性到敢于对沙漠说：不。

一位不谙世事的独行者，一言不发，却偏偏是一个预言家。独立行走于这个世界，却从不肯就范风雨。

全世界从这经过，都会致敬，一支具有骨感或质感的十字架。 

有一层黄土，终究会成为掩体，大西北是高贵的注释 

◎红沙漠

被太阳晒着的红沙漠，方圆几十里中，显而易见的骆驼、牛羊、马匹及牧人，村落、田畴，一步一景，动感十足，直至走向天边。

红色是我渴盼的颜色，通透、大方，苍茫中的亮阔，无懈可击中的神秘，都在强调这一色彩的妙不可言。我就像站在一片抽象的部落之上，它在我的主动眺望中被接受。褐色、绿色和红色  融合在一起，即是一种理想，也是一种现实，这个世界因此而生动丰富。

而此时的宁静，必定是在经历了风暴和浮尘之后才有的片刻沉着，是透亮心扉的窗户，就像我们经历过生活的苦难之后享受的欢愉。

红沙漠是稀缺的东西，正像我们一直再追求的幸福生活。它毗邻着朴素天空和旷野，把一片秋日的颜色调到最亮。阳光普照着红沙漠，灼热、绵软、温顺。日出时鲜红，黄昏里褐红，它在大地承载着我们坦荡的胸襟。

红沙漠是极度意向之外的集大成者。

从红沙漠上获取的想象，就像走进自己的故乡的背景，让我的心灵在归途中，已变得不再坎坷和遥远。

作者简介

秦一，本名：秦毅。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新疆作家协会会员，新疆兵团作家协会会员，乌鲁木齐市作协理事，《大文坊》签约作家。

作品散见《星星》《绿风》诗刊，《散文诗》《散文诗世界》,《西部》《绿洲》《青海湖》《民族文汇》《黄海文学》《回族文学》《当代美文》《大中华文学》等杂志。

有作品入选《中国当代百家散文诗精选》《2021中国魂·散文诗百家精选》《中国当代汉诗1000首》《中国当代诗人档案·典藏版》《华南诗歌年鉴》《中国现代千家诗选》等。

获第四届《中国当代散文精选》二等奖，第七届《中国当代散文精选》年度最佳散文奖，全国第四届郦道元文学奖二等奖。

著有个人诗集《在那并不遥远的地方》散文诗集《端详胡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