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散文】
吃遍天下的豆腐,还是上清的味最正
余一
上清豆腐,是天下最美味的。因为走遍天下,都吃不到那个味,回首1993年我在上清实习的几个月,只有吃得起而吃不厌的,当时我们搭在上清镇政府(四面漏风的宿舍区)吃饭,旁边有棵古老的樟树,我还在树上照过像,那里的大师傅也只喜欢炒这道菜,一来是简单,二来,我们穷实习生吃得起。想来感谢那段时光,让我领略了上清的山山水水、与各家小吃店的豆腐;此处豆腐好吃,得益于张天师的慧眼识风水,且此地的井水,与众不同,一定是含有许多天然的微量元素的(这与我写浙江鉴湖及绍兴的黄酒文章一样,天下黄酒只有会稽山的古越龙山与女儿红,最正),据说,鹰潭人做豆腐,如果从上清装水来,也是可以做出一样的味道的。
记得当年我曾带学生在泸溪河与夏言宰相碑下搞过两次野炊!头天,通知好学生带上炊具和面粉、红薯或家中的一些土特产,柴火是现成的河里茅草与一些枯枝杂树。自从龙虎山伙同韶关的丹霞山与贵州多地丹霞地貌申遗成功后,龙虎山与上清,成了重点保护区,而今天在景区景点里野炊是无论如何也不行的。
我那时候,是市里诗社的早期成员,当年写诗的诗友,至今记得有个大学问家钱钟书的学生——贵溪的于立先生,担箩写诗的农民诗人张双茂,贵溪的周吉老师经常与我唱和,而余江的老一辈诗人,我的历史老师周道一(我的老乡,只隔我家七八里的新店周家,他父亲是大地主,一解放就被枪毙了),还有徐缓、吴威亚(著名律师吴迈之子,我至今还有吴迈的长孙吴飞老中医的微信)、余江赣剧团编剧导演童翊汉老先生,鹰潭的张炜老师(他曾是省里的秘书处干部,参加过70年代的庐山会议组织工作,后来因站队问题而贬到鹰潭,他是余干人),还有当年“金谷园饭店”的总经理与老板傅辉年(他是上饶人,与许多著名人物是朋友,如著名演员黄宗英,毛主席的秘书)先生,他每次见到我,都说“《梅园诗草》一出新的,我只挑你的看”,(想来,这是他对我作品最高的褒奖),而张炜社长总是在诗会上,第一个要我上台吟诗的,可能觉得我年纪小,而那些六七岁的诗人,不知第一个叫谁,二来,提携年轻人,锻炼锻炼他。而我也是无知者无畏,不会吟,只是硬着头皮读,当年有一个朝鲜战场转业到鹰潭的湖南籍诗人易兵(原名易光荣,市市政部门干部)先生,我见过他抖动脑袋与四肢,真正的吟唱,给我震撼到了!
我与书协主席范宗栋老师也较熟,当年借过副主席毛毅先生的五卷本线装繁体《中国历代书论》,我花了三个月时间,全文抄录,期间发现里面五六个错别字,一一用铅笔注明,按时送回他铁路文化宫的办公室,同时对我的学习精神给予了肯定,过了十几年,他荣升为江西书协的副主席!想来,鹰潭书法界的张正伍、姜良策、贵溪的黄培泉、余江的罗四忠等先生,我们都有接触。这给我饥渴的年代,带来了无穷的乐趣,平时爱好写诗,读文学作品也是我们中文系的本行。下面是我与同是诗社的一个我们开酒店的朋友交往经历。
在上清的街上,有家酒店的老板,最得意的就是他会写上清的民俗与道家的许多传说故事,有次我们余江的实习老师偷票搭余江到上清的火车,一下车就爱去他家吃煎豆腐,或麻婆豆腐。
上清豆腐,有甘甜可口的滋味。不论是煎炒还是清炖,不加肉蛋同样美味,如今,凡是去江西龙虎山旅游的人们,都会带上几袋,回去分享,这样“天下美味,出上清;最美豆腐,美名不胫而走”。
一次,酒店男主人拿出一本书,签了名赠我,并附上一句题词:人生最值得的事就是自己喜欢,有点小钱,无忧无虑,做个酒店养家,写点东西养身,那就是最大的快乐。
直到今天,我还是以这个朋友的心态去看待自己的工作与爱好的,只是,那本书也泡洪水了,已经不记得作家的名字,想来,他现在也该八十多岁啦!
还有,当时上清的仙龙山,是乾隆皇帝到过的,入口的地方有块纪录此事的古碑,村里的村长与校内老师还领我去看过,尤其是仙龙山景点的几个名字命名,还征求我的意见,我也帮他们取了几个,当天是周末,我们老师去爬了仙龙山,溯泉水流而上,一片清凉,飞雪似的水花,形成一片朦胧的云雾,在头顶的人几十米外就隐身了;偶尔还见到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娃娃鱼,黄褐色的,蠢蠢而动!我们带去一些吃食与瓜果柚子,很是欣赏过原生态的景!可惜,现在打听当地的朋友,说此处改名了,还搞起了漂流的项目!
去天师府,本来是要买票的,但我有个女同学的妈妈在里面做饭,就与这个同学商量,改天早起去门口等,一起挑个箩筐或水桶,混进去!上清天师府,古木参天,尤其是宋代天师亲手种的罗汉松与一些古梧桐树、银杏树,特别苍翠茂盛,而最佳时节最芳芬的桂花盛开之际,浓郁的香味弥漫整个上清古街,我们正赶上了。那口古井,据说是放出水浒传里的108将的,那时没有上锁,我与几个同学还钻到里面玩过,有个隐蔽的暗道与外界相通的;此外,那时天师府的主持者张金涛先生(本姓鲁,是63代驼背天师的外孙),还与我们的女老师们开过一次舞会,他那时风华正茂,三十六七岁左右,如今他也接近七十岁左右吧!那时,留侯家庙,还是最原始的状态一连两进的土砖徽派瓦房,曾是上清的碾米加工点!门口有个张姓的老头,坐在家庙门口卖些与天师府相关的地图或书籍,他自己也写过一本与家庙、历代天师故事的书,送我一本,但当时我喜欢书法,买了他翻印的赵孟頫的《小楷道德经》,书法是中楷的,原碑在天师府的后院,大铜钟旁边,我那时是亲手抚摸过的,好像中间有两道裂纹,是文革时期破四旧捣毁过的!如今已经用亭子与玻璃罩着,只可远观而不可近亵焉!
世事沧桑,转眼即是32年。
想来,我带过的那批学生都已经45、46岁了,或许有的都做爷爷与外婆了!
我们曾在一片竹林前照过集体合影,当时我班的四大美女同学特意赠送我一张合照,她们那时洋溢着的青春与美好,定格在我也青春朦胧的脑海里,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击水泸溪间!
照片也淹没在了1998年的大洪水里(当时我家书柜全淹了,床角还浮着两三条水蛇,有我当年自费出的油印本诗集作证),但青葱里的优美,日久弥新,晨风与太阳总是新的,而我只剩偶尔的尘封记忆。
……………………………………………
附:读余一先生《吃遍天下的豆腐》有感
文/水西居士(贵州)
作为一道诗艺社总社长,余一先生在散文创作中秉持的独到见解,在《吃遍天下的豆腐,还是上清的味最正》一文中展现得淋漓尽致。这篇以“怀旧”为底色的散文,以上清豆腐为核心线索,构建“味觉锚点—人情脉络—时空对照—精神升华”的严密逻辑链,将个人实习经历与地域文化、时光变迁与价值坚守紧密勾连,既紧扣“千年古樟”“泸溪野炊”等细节,又层层挖掘“味道”背后的深意,让怀旧散文兼具生活温度、逻辑硬度与思想厚度,堪称“以小见大”的典范。
余一先生的创作逻辑,首先扎根于“味觉锚点”的构建。在上清豆腐这一具体味觉符号的串联下,1993年的实习记忆变得清晰可触。彼时,作为中文系实习生的他栖身于“四面漏风”的上清镇政府宿舍,微薄的津贴难以支撑丰盛饮食,食堂大师傅偏爱炒豆腐,恰因这道菜“工序简单、价格便宜”,成为清贫岁月最实在的慰藉。先生对豆腐滋味的描摹细致入微:煎豆腐“外酥里嫩”,麻婆豆腐“鲜辣开胃”,清水豆腐“撒把葱花便鲜香四溢”,每处细节都精准捕捉味觉精髓。
更具深意的是,先生将豆腐“味正”归因于上清的山水文脉,形成“自然禀赋—食物特质—地域认同”的逻辑闭环。原文明确“水质是上清豆腐的灵魂”:上清作为道教祖庭,是张天师选址的“九龙聚会”宝地,泸溪河萦绕其间,地下泉水清冽含微量元素;先生以“会稽山水酿黄酒”作比,辅以“鹰潭匠人装水复刻豆腐味”的传说,印证“一方水土养一方味”。这让豆腐超越食物本身,成为地域文化的具象载体,为后文的精神升华埋下伏笔。
若说豆腐是记忆的“骨架”,那人情故事便是填充其间的“血肉”。余一先生遵循“相遇—共鸣—影响”的逻辑,通过多元人情联结展现记忆温度。诗友圈的往来尤为动人:作为诗社最年轻成员,他结识了钱钟书先生的学生于立、“担箩写诗”的农民诗人张双茂,还有历经坎坷的历史老师周道一。其中,鹰潭张炜老师的故事最具张力——这位曾参与庐山会议组织工作的干部,因“站队问题”贬至鹰潭,却在古镇茶馆与诗友品茗论诗时尽显从容。“窗外是天师府飞檐,耳边是泸溪河水声”,没有身份隔阂,唯有文学热爱。张炜老师的通透,如光一般照亮先生的青春,印证“热爱能超越境遇落差”的真谛。
上清街酒店老板的出场,为文章注入市井通透。这位老板不求虚名,守着小店研究民俗传说,把日子过得有声有色。先生与实习同事常“偷票搭火车”往返上清,下车便直奔其店,煎豆腐、麻婆豆腐是必点招牌。酒酣时,老板赠书题字:“人生最值得的是自己喜欢,有点小钱,做酒店养家,写东西养身。”这句朴素的话,成了先生此后看待工作与爱好的坐标,让“平凡即幸福”的主题有了现实落点。
1998年洪水的描写更显巧思,先生以此作为人情记忆的“试金石”。洪水冲毁了老板的签名书、学生的合照、自费印制的诗集,却未磨灭那些温暖瞬间:与诗友论诗的午后、听老板讲传说的夜晚、学生围在野炊锅旁的雀跃。这种“实物消亡与记忆永存”的对比,强化“人情核心是精神共鸣”的逻辑,让情感表达更具穿透力。
先生的思考并未止步于个人记忆,而是通过“过去—现在”的时空对照,构建“变迁—认知—坚守”的逻辑链。场景对照中,“原生态”与“商业化”形成鲜明反差:过去带学生在泸溪河与夏言宰相碑下野炊,茅草为柴、河水煮豆腐,简单一餐满是野趣;如今龙虎山申遗成功,上清成保护区,野炊被禁。过去的仙龙山是原生态秘境,可遇娃娃鱼、听泉水叮咚;如今改名开发漂流,清幽被游客喧闹取代。
面对变迁,先生持“欣慰与怅惘并存”的辩证态度:既为古镇保护、文化传播而欣慰,又为自然野趣消逝而怅惘,展现对“发展与保护”关系的深刻洞察。文化对照中,过去的上清文化是“活”的——诗友论诗传文学、老板研传说续民俗、古樟石碑融日常;如今文化多与旅游绑定,成了包装后的“展示品”,少了烟火本真。先生反复提及“唐武德古樟”“夏言宰相碑”,强调地域文化的核心是精神内核,而非商业形式。
文章的逻辑终点,是将豆腐味道升华为“精神原乡”的象征,形成“味觉—记忆—精神”的闭环。先生坦言“吃遍天下仍觉上清豆腐味正”,这份偏爱并非单纯味觉选择,而是因豆腐承载着青春眷恋、人情温暖与文化认同。千年古樟下的合影、泸溪野炊的青烟、老板的通透话语、诗友的谈笑声,都与豆腐清香交织,共同构成“精神原乡”的内容。
先生更将个人“原乡”扩展为普遍共鸣,通过“或许我们没去过上清,却都有过类似青春记忆”的暗示,将个人体验升华为一代人的共同情感。每个人心中都有这样的“上清”:一段青涩岁月、一群真诚朋友、一处藏暖之地。这印证了余一先生“以个人笔触写群体心声”的视野,他从一块豆腐、一次野炊中提炼普遍意义,让文字兼具个人温度与时代厚度。
余一先生的这篇散文,以上清豆腐为钥,以逻辑为骨,以情感为肉,解锁记忆与文化的深层肌理。它证明优秀散文需以具体物象为锚点、人情故事为脉络、时空对照为思辨,最终升华为精神共鸣。这正是先生散文创新的核心:让文字有烟火鲜活、逻辑严谨、精神厚重,在个人记忆与普遍情感间架起桥梁,让每个读者都能找到自己的“上清”,品味专属的“岁月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