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此时,父亲重病住在吉首市人民医院14楼重症监护室,每天去探视出了电梯要经过一个窗口,从窗口望去,对面不远山上一个硕大的栾树,盛开红白色的花,交织竞放,当时我尚不识此树。姑且称其名为无名树之金、银花。后来问朋友,答曰:此栾树也,夏时开花,逢秋结果,其果红白相间尔。
好吧,我还是愿意把它们叫作花:金花和银花。
有时,我在想命运把我推向了这个窗口,总是要停下来,去看看窗外的风景,或许那些窗外的生命也在等着我的注视,就像一个孤寂的灵魂等待另一个孤寂的灵魂,我和栾树就像量子纠缠的两端,期待着,相互感应并彼此感动。
于是每天经过这个窗口,总会有一丝牵挂和期待,似乎是种默契,在匆匆忙忙的日子有了一个短暂的逗留,它也在用每天变换着的微妙色彩慰籍着一颗惶恐不安的心,同时用它的勃勃生机鼓励着我走进重症监护室。甚至我认为这个窗口成了我与父亲见面的约定,期待着他像窗外栾树一样盎然生机。我幻想着当他走出重症监护室后第一时间我要带他来看这个窗口,告诉他,这个窗口每天的变化,这个窗口曾经在他儿子最无力时给了他支撑的力量。
时光流转,窗外绿了又黄,黄了又绿,在一个绿色的春天,我们终于还是失去了父亲。
我知道,生命的终点是上天早已设计好的,在此过程中我们只需要足够的镇静,从容不迫地去感受这过程中的爱恨情仇,在波澜不惊或宏大壮阔中欣赏着它岁月静好或美丽悲壮,最后在悲欣交集中完成生命的历程。
父亲故去已半年,秋分刚过,正逢栾树金花、银花盛开,今又见之,睹花思人。人生如寄,不禁慨叹:忽忽一年将将过,满目秋风景;真真岁月不堪数,故人不如初。
秋天是个思念的季节。
愿花好人安,你我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