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副摔坏的眼镜
文/张海霞
心里闷闷的,像压了一块浸了水的棉花。起因实在是微不足道——临睡前洗脸,顺手将那副戴了多年的眼镜摘了,放在洗脸池边缘。可偏偏胳膊一抬,轻轻一碰便掉在了地上。拾起来一看,彻底报废了。
懊悔,便在这寂静的夜里,一丝丝地漫上来。若是今晚不洗这个脸呢?若是方才将它稳妥地放在一边呢?心里翻来覆去地煎熬着这些无用的“若是”。忽然想起昨日里的一件闲事:一位书画老师,正要出门参加活动,眼镜却找不到了。难怪姗姗来迟,我们当时还和他开玩笑,说看来以后在家里要多准备两副才好。他也自嘲,说不戴眼镜,看人都带着三分柔光,世界倒显得温柔了。那时只觉是趣谈,此刻却真切地尝到了他那时的窘迫与心焦。那份与世界隔了一层毛玻璃似的别扭,那份做什么事都仿佛悬在半空的、不着力的感觉,原是相通的。
万幸,我还有个备用的,以前配的没戴几天,先生说不好看,硬是拉着我去重新又配了一副。急切地找出那副备用的眼镜戴上。顿时又清晰了,方才那“明日出门咋办”的不敢想象,瞬间烟消云散了。这备着的,原是一份心安。
对着那副残骸,心里终究还是堵得慌,像塞了一团湿透的棉絮。终究是没忍住,拨通了我家先生的视频。屏幕亮了,他那张带着些微倦意的脸出现在眼前。我这边神情落寞,他立刻便瞧出来了,忙问怎么了。我低声说:“告诉你个坏消息,我的眼镜摔坏了。”
我满以为他会惋惜,会同我一样觉得是件麻烦事。不料,他先是一愣,随即竟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身子往后微微一靠,说道:“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吓我一跳。摔坏了就再去配一副,这有什么?”见我还是悻悻的,他便搬出他那套老道理来,说什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又说这或许是“破财免灾”。道理是老道理,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在那昏黄的灯光下,隔着屏幕传来,却仿佛有了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最后,他一再地叮嘱:“明天,明天一定去重新配,听见没有?去了看看,花多少钱,我转给你。”话语是朴素的,甚至带着点当家过日子的算计,可那算计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埋怨与不舍,全是干脆的、扎实的担当。
我仍旧为那副坏了的眼镜难过,为那笔即将意外飞走的钱惋惜。可那股子堵在心口的冰凉的懊恼不知何时已悄然化开。鼻梁上备用眼镜的妥帖,与耳边先生话语的温存,竟汇成一股暖流。这大约便是生活里最平凡的幸福了吧!它一半是未雨绸缪的自己给的一份从容,另一半,是当你偶遇风雨时,那个人毫不犹豫为你撑起的一角晴空。
那副看得见世界的眼镜是碎了,可另一副看不见的眼镜确仿佛被温柔的擦拭了一遍,让我将眼前这人,这份情看得愈发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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