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德国、瑞士游记
文/洪其璜
25年7月17日,一家五口——儿子、儿媳、孙女,以及我与老伴——自上海浦东机场启程,十三小时跨洲飞行后,于18日清晨降落在慕尼黑。再转机北飞,云层厚若棉毡,一小时后机翼微倾,飞机平稳地降落在汉堡机场。儿媳闺蜜丁丁的先生早已在出口迎候,一句轻声的问候,伴着接过行李的贴心动作,像一股暖流,抖落了一路风尘。
我和老伴安顿在河滨一家环境优美的酒店,随后一起前往丁丁家。丁丁夫妇热情招待了我们,一桌中西混搭的丰盛午餐早已摆好。孩子们久别重逢、一边享受着美餐,一边叽叽喳喳地聊天,俨然一个“国际家庭”。

下午,我们一同去逛“微缩世界”(Miniatur Wunderland)。该处是德国汉堡标志性的旅游景点,入门先穿过一条幽暗甬道,再抬眼,仿佛有人将地球悄悄旋小:阿尔卑斯山在墙角积雪,威尼斯在灯下泛波,汉堡港的吊机正把一只只集装箱码上船。列车车窗透出星点灯光,长龙般钻洞过桥;机场跑道竟有微型飞机依次起降,起落架收放自如。
儿子、儿媳边拍照边介绍着各个主题区域的地理风貌,我遍寻四大展区,竟未见到中国版块,心中暗想:世界之大,“全景”亦有缝隙。
出馆时,夕阳把易北河缝成一条金线,我们像被从缩小的梦境里轻轻倒出,回到辽阔人间,耳底仍回响着小小火车穿越阿尔卑斯隧道的呜咽。
19日 汉堡:石与水的记忆
阳光灿烂,气候宜人,漫步在汉堡城区,整座城市几乎一尘不染。随处可见红砖哥特尖顶与欧式楼房错落相邻;街角咖啡馆把座椅铺到人行道边,街巷不见摩托与电动自行车,红白相间的奔驰Citaro巴士悄然滑过,在暖亮的街景里轻轻曳出一道流畅弧线。
我们沿易北河向老城走去。先抵市政厅(Rathaus)。这座砂岩新哥特巨厦落成于1897年,二战的烈焰曾把汉堡烧成废墟,它却奇迹般幸存。
在市政厅门口,宽阔的广场上,十几个人把成排的旧衣鞋帽,铺在石地板上,没有摊位、没有叫卖,只有纸牌上简单的黑字:Peace, Not War。儿媳低声解释,那些衣物来自加沙,和平组织把它们带到汉堡,让欧洲也闻一闻远方的硝烟味。人群围成松散的弧,像围观无声的展览。
我们放轻脚步,绕过“人形地毯”,踏进市政厅门廊。门内是另一种声场——穹顶挑高二十米,像倒扣的哥特帆船;橡木拼花地板将脚步回声收束成低沉的鼓点。镀金吊灯垂下,火焰状灯泡在空气里无声燃烧。儿子把镜头对准中央楼梯——取景框里,螺旋台阶陡然打开如扇骨,将暗红厅门托向高处。

穿过市政厅北门,仅五分钟,便到圣尼古拉教堂(St. Nikolai)。1943年“蛾摩拉行动”中,盟军轰炸机将老城夷为焦土,教堂本体焚毁,如今只剩焦黑的塔体,塔尖直指苍穹,塔身内部有电梯可直上76米高的观景平台。周边的几处断墙残垣,隐约可见其曾经有过的宏伟与辉煌。残存塔身弹痕遍体,它无声地向人们诉说着战争的残酷。孙女悄悄问:“爷爷,为什么不把它修回去?”我答:“留着,才记得。”

下午,我们登上白色双体游轮,坐在顶层,沿易北河向出海口缓行。河面宽如湖泊,河水与沿岸红砖仓库、教堂尖顶的光影交错,声色相融。我斜倚椅背,看老伴携孙女凭栏眺望沿岸风清,儿子儿媳在旁低声说笑,北海的风把一船人的影子拢在夕照里。河水轻拍船舷,哗啦啦——哗啦——,与船上游客的欢笑声一起被风卷走,在易北河上空打着转儿。
归途,天色仍亮——北德夏夜来得很迟,汉堡的纬度让黄昏拉得很长,太阳落山已近晚十点。车窗映出我们五张侧影,被夕阳焙成一张蜜色剪影,如同盖上邮戳,叠进北德的黄昏里。

——作者简介:洪其璜(网名一点红),金华市作家协会会员、义乌市作家协会会员、义乌市诗词楹联学会会员。喜与文字结缘、与诗词作伴,作品散见于书刊、媒体、各大网络平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