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宁 冶兰花
有些话语,注定只吐出半句,便悬停在舌间。它们并未消散,而是缓缓凝结,成了一本博尔赫斯笔下那无限的《沙之书》。这本书的每一页都是一个悖论:一页是庄周梦醒时,那决然飞走的蝴蝶翅膀,带着真实与虚幻的迷离;一页是卡夫卡地洞口凝结的冰霜,散发着无人能解的疏离与寒凉。
于是,我学着王维,退入内心的终南山,坐看云起云灭。将那些未能出口、也无须出口的万语千言,轻轻埋进山间树木的菌环里,让沉默在自然的密语中循环、消解。这仿佛佩索阿的智慧,他将整座里斯本的喧嚣与哀愁,都冷静地封存于一个会计员账簿的墨水屏风之后。
于是,那些本欲泼溅而来的暗色汁液,在即将触及我的那一刻,竟兀自化作了一座“未完成的塔”。它们失去了伤人的力量,徒留一种荒诞而静止的形态。我认出,它们的前身,不过是李清照酒盏里,那一滴承载了千年愁绪、正等待轮回的朝露。
此刻,我感到整个春天都在我的肺泡里悄然开花,每一次呼吸都是新生。记起王尔德曾说,我们都身处阴沟,但总有人仰望星空。或许,仰望星空的本能,早已写进某些生命的基因。这就像苏轼,在沙湖道上一场突如其来的雨中蹒跚而行,却在狼狈湿透的瞬间,顿悟了白居易那句“蜗牛角上争何事”的浩渺与从容。 罢了,且让世界的喧嚣归于喧嚣吧。我拆下自己的一根肋骨,将它点燃为火把。在光与热升起的那一刻,我终于发现:这燃烧所需的全部意义,并非来自遥远的颂歌,而是源于自身的静默。燃烧本身,便是对一切沉默,最明亮、最温暖的解答。
作者简介:冶兰花,小名哈彼拜,女,回族,青海省西宁市人,施教文盲妇女的一位民间好老师,业余作家,建树于诗词。 编辑:刘建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