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旗上的那抹红
卢春文
大清早推开窗户,头一眼就瞅见长沙县长安村小区门口那面飘着的五星红旗。天刚蒙蒙亮,晨雾还没散干净呢,可那抹红鲜亮鲜亮的,格外打眼。风一吹,国旗的边儿轻轻擦过旗杆,就像跟早起的人打招呼似的。我在窗边站了好一会儿,一下子就想起小时候,头一回戴着红领巾站在操场,仰着脑袋看国旗慢慢升起来的情景。
那时候我才上二年级,校服扣子老是扣错,红领巾也系得歪歪扭扭的。班主任姜老师站在队伍前头,手里拿着一面小小的国旗,跟我们说:“这红啊,是好多好多爷爷叔叔拿血染红的;这五颗星星,大的那颗是党,四颗小的呢,就是咱们千千万万老百姓,紧紧围着党,才有了咱们现在的好日子。”我似懂非懂地仰着头,看着国旗顺着绳子往上走,太阳光洒在红布上,亮得我眼睛都不敢眨巴,就觉着那抹红,比校门口卖的糖葫芦还红,比过年贴的春联还喜庆。
后来回老家,爷爷把老房子翻新了,专门在房檐下装了根旗杆。每年国庆节前,他都踩着凳子,把新国旗仔仔细细挂上去。爷爷的手糙得跟老树皮似的,可把国旗捋得平平展展,边边角角的褶子都一点点抻开。有回我问爷爷:“爷爷,咱家门口挂国旗干啥呀?”他蹲下来,指着国旗上的星星说:“你太爷爷当年是志愿军,去朝鲜打仗,就是为了守着这面旗。现在咱们能踏踏实实种庄稼、吃热乎饭,都是这旗护着的。挂着它,心里头踏实。”那天风大,国旗在房檐下呼啦啦地飘,爷爷的白头发被风吹得糊在脸上,可他瞅着国旗的眼神,亮闪闪的。
2022年疫情闹得最厉害的时候,小区封了,我在家待了快一个月。有天早上,听见楼下有人喊 “送菜啦”,我扒着窗户一瞧,几个穿防护服的志愿者,推着小推车,车头上插着一面小红旗。风把防护服吹得鼓鼓的,他们脸被口罩遮得就剩俩眼睛,可那面小红旗,在灰蒙蒙的天里,看着格外暖和。有个阿姨隔着老远喊:“辛苦啦!”志愿者摆摆手,指指车上的旗,笑着说:“有这旗在,咱一起扛,啥都不怕!”那天我领到的青菜还带着露水,看着窗台上的小红旗,我就想,这抹红可不是块冷布,是热乎的,能让人心里有底儿。
2008年看奥运会,女排比赛打到最后一局,比分咬得死死的。最后一个球落地,队员们抱着哭成一团,镜头扫到场馆上头,五星红旗慢慢升起来,国歌响起来的时候,我在沙发上坐着,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想起李老师以前说的话,想起爷爷房檐下的国旗,想起志愿者小推车上的红旗 —— 原来这面旗,不单单是挂在旗杆上的红布,是小时候操场边的盼头,是爷爷心里的踏实,是疫情里的安心,是赛场上的骄傲。它陪着咱们,过平常日子,也扛过难走的道儿,不管啥时候瞧见它,心里就觉着有了主心骨,知道只要大伙一块儿往前,啥事儿都能过去。
这会儿再看窗外的国旗,晨雾早散了,太阳光照在红布上,五颗星星亮闪闪的。楼下有个小孩背着书包走过,看见国旗,一下子站住,敬了个不太标准的队礼。风又吹起来,国旗飘啊飘,就像在回应小孩的敬礼,又像在看着这满街的烟火气 —— 早点铺的蒸笼冒着白气,快递小哥骑着车跑来跑去,老人们在公园里慢悠悠打太极,每个人的日子都平平稳稳、热热闹闹的。
我一下子明白为啥咱都稀罕这面五星红旗了。它可不是啥远在天边的符号,是融进咱日子里的红:是爷爷房檐下的惦记,是志愿者手心里的温度,是赛场上的骄傲,是每个普通人心里的安稳。这抹红,染着前辈的血,带着咱们的盼头,陪着咱们一年又一年,让咱们不管走多远,都知道自个儿从哪来,要往哪去。
风还在吹,国旗还在飘,那抹红,在早上的阳光里亮堂堂的,也在每个人心里头亮堂堂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