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人民生活异常艰苦。许多寄宿生因家贫无钱在学校搭餐,只能带自家炒熟的酸菜到学校当菜吃。
五月的一天,天空没有一朵白云,也没有一丝儿风,天气燥热。十四岁的土家少年齐钊洁正在读初三。或许是吃了七八个月没有油水的酸菜,齐钊洁和班上的几个同学,喉咙干燥疼痛,好像有刺梗着,腻着嘴巴,说话不利索,呼出的气都是酸菜味。上午最后一节课,他们无心上课,盼望课早点结束。
下课铃声一响,齐钊洁和几个同学拿着碗筷,飞快地跑出教室,如百米赛跑冲向食堂。到了食堂,几人排着队,打了四两饭站在一边不动。打饭的师傅,剪着平头,时年三十几岁,双目炯炯有神,个头虽不高,力气却大得很。孩子们曾看到过他从岗下轻松挑着满满的一担米上来,气不喘,腿不颤。师傅看这几个学生打饭后既不打菜,也不回寝室,眼睛一直盯着菜盆。和蔼可亲的师傅就问:“哎,几位同学,我很少看你们打个菜,你们是不是想吃南瓜汤?”齐钊洁和几个学生悯诚地点头称是。师傅说:“好,那就委曲你们等我打完菜!”
二十分钟后,师傅忙完了。师傅给我们几人每人打了一瓢南瓜汤。喜出望外的齐钊洁几个学生埋着头,呼噜呼噜,不到五分钟就吃完了饭。他们认为这一餐是世界上最美的佳肴。
此后,齐钊洁更加努力学习,初中毕业统考成绩优异,顺利考上了高中。
一年后。初夏的一天早晨,天空下了一场大雨。一会儿阳光冲破乌云,万丈光芒普照大地。绿树成荫的美丽校园,鸟语花香、蓬勃生机。
认真听课的高一新生齐钊洁,忽闻一股臭味扑鼻而来,他疑惑不已:教室里怎么会有这种气味?不应该呀,厕所离教室那么远哦。
齐钊洁环顾四周,语文老师正在讲台上声情并茂地讲述“形散而神不散”散文的写法,周围的同学也正在聚精会神地听课、记笔记,好像还没有人发现有臭味。
他仔细一闻,哦,我的天呀!原来臭气是从自己的胶鞋里散发出来的。
齐钊洁马上感觉到,自己右脚上破烂的袜子挤到脚尖处,撵成一团了,脚尖感觉光滑有少许水。
齐钊洁不觉脸庞忽然一热,再次环顾四周,好像还没有人闻到臭味。
同桌是个爱干净的女生,同他一个村,如果让她闻到了,她可能会告诉老师,不和我坐一桌了。自己这张脸该往哪儿搁?
不能让同桌和邻近的同学闻到臭味!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齐钊洁假装到课桌下捡钢笔,把坐椅稍往后挪了挪,弯腰伸头到课桌下,赶紧系紧鞋带。
搞定!
齐钊洁得意地迅速把头伸出来,坐正身子,闭紧嘴唇,轻轻往鼻孔里吸进少许空气,感觉臭味消失了。他右眼余光瞥了一下同桌,只见她正在认真听课记笔记,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
于是,齐钊洁再次集中精神,继续听老师讲课,时而举手回答问题,时而记笔记,不再去想脚臭的事。
不一会儿,下课铃响了。紧张的齐钊洁全身轻松了许多。操场积水多,不用做课间操。他想利用这课间二十分钟,去溪里把臭脚好好地洗一洗。
齐钊洁快步跑到学校西侧的一条溪沟里。溪沟刚涨过水,水还算比较清亮。
齐钊浩解开鞋带,脱下鞋袜,一股恶臭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几乎把自个儿熏倒。他立马把臭脚、臭鞋袜放在清水中彻底搓洗干净,而后将鞋袜晾洒在溪沟旁边的树枝上,等稍稍干了,连忙穿上。
没有臭味了,齐钊洁心里踏实多了,赶紧跑回教室等待上课。
中午,老师及条件好的同学拿着碗筷,纷纷去食堂吃午饭。而他早、晚两餐都吃不饱,更不用说有午饭吃了。没有午饭吃,总得做点事,转移一下注意力,来缓解饥饿感。
夏阳火辣辣的,师生们在屋里摇扇避暑。齐钊洁冒着滚烫的高温,走到学校垃圾堆里,希望找到一些可写的演草纸、可穿的鞋袜一类的丢弃物。
功夫不负有心人。齐钊洁顶着烈日在垃圾堆里翻了许久,终于找到五成新的几只袜子和一双鞋子,他提在手中,飞快地跑到溪沟里洗干净,再放在溪沟的岩石上晒好,而后躲在阴凉处看看书、读读英语。
等鞋袜晾干之后,齐钊洁生怕同学看见,于是把鞋袜装进备好的布包袱里,回到教室做作业。
只要能读书,肚子饿点儿算什么,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千钟粟嘛。
放学回家后,齐钊洁走到大河,把捡来的鞋袜擦上茶枯,用刷子刷洗干净后晒干,带回家供几个弟弟穿。他认为,不是所有的垃圾都是废物,有的垃圾是可回收利用的资源。当然,捡垃圾带回家的事儿,他没有告诉父母,也没有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