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专列(外三首)
文/胡伟贤
朝鲜是父亲最远的行程
从此也算是坐过专列的人
后来是倒插门女婿
面对二个未嫁的姨妹
与一个病夫的岳父
和民国走来的三寸金莲
好歹,爱人是女汉子
虽然说一年赚不了几个钱
把持家务,倒是好手
因头顶朝鲜军功章的光环
成了杭州炼油厂元老
以浑身病痛,兑换仨儿成家
要说,哪些折叠的苦难
父亲,总是以自己今天还活着
与战友阵亡的对冲而释然
后来,走得实在太急
我们希望他再活十年八年多好
再说,如今改革开放
家里,已经啥也不缺——
儿子也有了各自的家用轿车
比以前的军吉普好的多
再说如今的路平坦宽敞
去那儿都是一个方便
本也可一起去看祖国风光
可你竟然走得如此匆忙
虽说,你曾坐过专列
可有未曾坐过专车的遗憾
今天儿子们愿做你的司机
而你且,偏偏宠爱匆忙
不肯留给间彼此的机会
今世,你总算没有白活
毕竟,你最终还是享受了专车
可惜只是躺着,而不是坐着
《诗人》
标榜,饿死也是一种艺术
这诗意的标签
不断贴上诗人殉情额头
艺术与否,诗意与否
或许,仅仅是与诗的骨架
完美与否有关
至于真正的完美——
或许是,这诗歌的骨架上
将保留历史的份量
因为诗歌,不会像肉体那样
只能慢慢成为泥土
生出一些野草
一条唐诗的古道上
除了,成堆的文字白骨以外
仅有三百个深邃的脚印
《迷茫的灵魂》
当时代烙下开放的印鉴
独立,急于抢占思维的疆界
经济的藤蔓,在疯长——
致使钢骨的丛林刻下缠痕
人格,现实中淬火任性
导致棱角,割裂了温顺的假面
爱情的花朵,在二维码绽放
愿望,填满钻石与地平线
理想,在哈哈镜中扭曲
命运将青春滚过概率的骰盘
一切未命名的流星
均日夜坠向梦游的仙境
被糖衣豢养的野性开始抽丝
最终,向金笼交出獠牙
当自由与堕落,在同频率共振时
激情,已兑换虚无的筹码
从古远瞳孔深处,窥见未来
那座从未坍的旧式殿堂
已经拾不起,母亲遗落的银簪
任由散乱长发,遮住端庄
时下,三千年烛火随风飘零
传统的步伐,追不上时代的脚印
哪些古老而崭新的灵魂啊——
亟待一柄刺破雾霭的星刃
《错误》
大海在黄昏里惆怅
皎月是割开云层的刀
月光携手星斗洒向的海面
描绘一轴写意的画卷
海风,演奏悠扬的笛声
浪花迈开轻灵的步伐
再次欢快的步入心灵深处
以洗漱尘封的记忆
因此,椰子树下的思潮
泛起波光粼粼的光斑
将旧影子,搓成细长的绳索
捆着一串彳亍的脚印
在黄昏裹挟的沙滩上
一个孤独而游离的灵魂
恍惚,突然出现幻觉——
月下,有个熟悉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