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的甜
卫艾云
妈妈一有事外出,我就没饭吃。虽说我这厨艺现在能煮饭了,但是一个人吃饭终究无聊,倒不如随便点个外卖应付一下,不然到晚上就会收到妈妈让我报告今天一天吃了没?吃了什么?的电话“轰炸”。打开外卖软件,我是毫不犹豫就点我的老一套:甜食!
“现在想吃什么都有,就是不敢吃。”这是妈妈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我长得像妈妈,尤其是这喝水都能胖三斤的体质。但是有点我不随她,她不喜欢吃甜食。这点我遗传我爸,我和我爸能吃到一块,我们俩都是甜食的狂热分子。
最开始关于甜的记忆,来自我家对门代销店的糖。
对门代销店奶奶的店里,油盐酱醋都有得卖,酱色的大缸里整齐地排在她的泥巴柜台前。虽然说她家的这些货卖的非常好,但是对我没吸引力,能让我驻足咽口水的是她木头柜子里的糖。
玻璃罐子里的糖,粒粒分明。摆放在木头柜子的第二层,这个位置一直没动过,每回我奶奶让我去打酱油什么的,我都要观察下这玻璃罐里白糖的高度有没有变化。代销店奶奶她能看出我的小心思,时常会用竹勺子舀出一酒杯白糖放在她切得整整齐的报纸上让我尝尝。吃的次数多了,我自然不好意思。她总是说小孩子能吃多少,收什么钱。一来二去,她不收我的钱,我只好常常给她送我家种的瓜果蔬菜。
我们家买白糖,次数屈指可数。我奶奶舍不得,因为我们家十个萝卜头,孩子多,一个吃就都要吃,这架势我奶奶是架不住的,毕竟她管家,一分钱都精打细用。后来,家里肥皂厂生意渐渐好起来,我们萝卜头的零花钱也渐渐有了。这钱一到手,我们都会集体涌向代销店买糖。
这白糖买回来,我二哥喜欢用手指头蘸着吃,我喜欢放白粥里吃。妈妈腌的咸菜是顶呱呱,但是我不喜欢吃。可白粥里放白糖,简直是人间美味。后来,我三婶生弟弟,家里有亲戚给她送了红糖。她坐月子那会,我时常去陪她讲话,三婶还给了我一点红糖。我这红糖自然是不能让哥哥们知道,不然准让他们偷个精光。白糖放白粥里看不出,可红糖放白粥里是能看出来的,终究被二哥发现。他嬉皮赖脸地把我粥扒拉扒拉就搞了小半碗,问我这红糖哪里来的。我讲我发了誓不能说的,二哥说家里谁有红糖他知道。果然,吃完白粥,他就跑三婶那里磨。三婶脾气好,看着我们这些萝卜头想要红糖,准备让我们把她罐子里的红糖都拿走,可是正当我们兴冲冲要从三婶房间出来时,我二婶来了。我们红糖没磨到,还挨了一顿骂。
后来,我们村不知道刮了什么风,村子的坡上忽然种上了硬皮的甘蔗。我们村土没啥营养,平常只能种红薯之类的作物,不知为啥流行种甘蔗。听我奶奶说,村里有干部去外面学习,讲我们这适合种甘蔗,甘蔗年头种,年尾就能收,平时又不用管,一点不耽误村里轮窑厂的活。再说了,这甘蔗还有专门的厂来收,大家自然都想图省事,又能挣到钱,谁不乐意啊!但是我家肥皂厂太忙了,我家没有种甘蔗。
庄上很多人家都种了甘蔗,这甘蔗林就成了我们的游玩地。眼看快到国庆那会,这长得比我们高一大截的甘蔗是真诱人。有回放学,我们几个又跑去甘蔗林玩,不记得谁提议吃这甘蔗。我们几个像是孙猴子进了蟠桃园一般,坐地里啃完一根又一根。等天快要黑,我们几个才心满意足跑回家。
不出意外,就是要出意外。第二天,庄上的小蛮子就撵我家来了,讲我们偷她家甘蔗吃。我们没能逃过皮肉之苦,还被罚去帮蛮子家砍甘蔗。
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你又有什么关于甜蜜的记忆呢?

作者简介:卫艾云,群众文化工作者,作品发表于多家媒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