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师恩
赵战劳
来到老师坟前,还没跪下,我就喃喃道:“张老师!三十多年不见了,你认出了吗?我、我是xxx。”顿即,一幕幕往事极具冲击力的浮现眼前,我再也控制不住激越的感情潮水,眼泪不住涌流......
老师是位女性,名叫张静。一至4年级,她一直是我的班主任。后来才听说她家在流曲,丈夫在某公社工作,其它情况全然不知。
我家日月艰难,父亲成家迟,四十多岁才添下我这个独苗。岂料祸欺寒门,襁褓蒙难,母亲仅哺育了我半年,就遽然长逝。父亲把我托咐给邻村一位奶妈照管,在奶妈家呆到5岁,便领回来。这以后,父亲下地带我劳作,回家挖锅料灶。这样苦熬了十多年。幸有邻里姑姑照料帮衬,逢冬遇夏,虽说衣烂,总能遮体,时常挨饿,也还健康。谁知,小学将毕业,父亲又一病不起,我彻底沦为孤儿。
17岁那年,我报名参军,去了祖国西北边陲的军营。后来提了干,成了家,一直在部队工作。
随着阅历加深,年岁增长,我常常会回顾苦难的童年,怀念早逝的父母,更惦记抚我成长、教我做人的一位位亲人。这些亲人里,张静老师是我最敬重的一位。
服役后第一次探家,听说老师已调离雷村,先到宫里,后来去了县城西边的淡村。也是路远时间紧,我没顾上去。第二次回来,恰逢暑期,我想着老师一定在家,保证能见到。可那天边走边问,好不容易摸到她村子,谁承想她家前门紧锁,一位邻居说:“她有病,借暑假丈夫带去西安检查。”我心咯噔一下,瓷愣愣呆立半天,想留言,可要说的话太多,有些不便,只好打问了她家的通讯地址,想着随后写信。到部队后,我连续给她寄出两封长信,可都没有回音。因由难知,我很是疑惑、担忧。
有人说,失去母爱的孩子性格都往两极发展,要么内向自卑,寡言偏执;要么目空一切,胆大妄为。我属于前者。记得才上学时,同学间还都生疏,我便暗暗打听班上那个娃没妈。结果全班就两个,自然我是其中之一。后来我就主动亲近同类,其它同学大多不预理睬。
想来有点意思。我在心里自我归类,老师暗里把全班学生按穷富、按乖捣来划分。自卑让人敏感,外向促使张狂。不知从哪天开始,我发现老师投向我的目光总异于其他同学,有种不便表达的悯怜,慈爱。我想,她一定知道了我的家境。她留心我的表现,关注我的温饱,有意识表扬我。说我上课用心听讲,一贯遵守纪律,无事无非,比起那些捣蛋鬼,我是个很好的娃。
三年级第一学期,有天下午放学,她领我到她房子,取出一件半旧不新的衫子,说她丈夫穿过,今给你,你先试试;说早就有这想法,只怕你身骨小,撑不起。我心狂跳,羞怯惶恐,欲接,又不敢接。在她带有指责的劝说下,这才别别扭扭伸开胳膊穿到身上,扣上纽子。她微笑着打量一番,说:“就是有些大,能行,天冷啦,你这就穿上,好了,你回吧。”
那时期还没有中山装一说。人们惯常把公家人的着装叫制服,叫四个兜兜。这件衫子是那种四个兜兜都显露在外的样式,有种高贵、矜重、提升身份的效果。
回到家里,我给父亲说了这事。他只是看,半天都没言传。晚上睡觉时才咳嘘了一声:“我娃还算有福气,连老师都看着。你可要知道,老师不只看你穿得烂才给你,她还有个用意,要你好好念书,只有把书念成了,将来就能穿这种衣服。”后来通过几件事佐证,这其实是父亲深埋心底的期望,他在借机表达。
同学们见我突然穿了件高级衫子,有的打问谁给的,有的随之乱起绰号——“阔少”“大官”“洋娃”“四个兜兜”等等一大堆。
这以后不多日子,班上发生了件事。
一天下午,张老师带全班同学去给附近的生产队拾棉花。拾回来,大家都需去保管室放。第二天早上,该队队长来找校长,说昨下午他们保管室丢了一枝刚笔,一定是那个学生拿走的。这笔才买下,价大,一元八角,要校长查。不清楚校长咋表态咋安排的,张老师回到班上,脸色很不好,可她还是和悦地说:“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小学生嘛,一但染上偷窃行为,这还了得,以后积习难改,必然自毁前程......若是那个同学一时犯傻拿了,就主动交出来。不要顾虑害怕,就私下悄悄交我,我不会再追究,也不会毁坏名声,批评处分。”
时光似乎静止,教室死一般寂静。
特殊时期草木皆兵,啥事都上刚上线。第二天,学校下派8名教师,分头对我们班的35名学生进行家访。名曰家访,实则家校结合,侦破此案。不知是张老师争取,还是校长安排,她去的我家。
晚上,父亲发脾气了,声色俱厉,先是拷问,没几句便动了拳脚:“你这没出息的东西!老把你当好娃哩,你老实说是不是你偷了人家刚笔......”
我满腹委屈,哭鼻抹泪,咋样赌咒发誓他都不信。“没有!没有老师能来找我。”
这晚我自然难以安眠,我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忌恨张老师。第二天早上一到学校,先去了张老师房子。我怒火中烧,连她看也不看,气愤愤地脱下衫子,照着她砸去。她目瞪口呆,满脸疑惑,惊叫了我几声,我却不理不答,头也不回地走掉。
这以后,我视她为仇人,几乎不正眼看。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时隔两天,她带着那件我已穿脏,她洗了一遍的衫子,又一次去了我家。她心里负载着多大的委屈和冤枉啊!从父亲对我的态度看,她这次一定批评了父亲,肯定了我的优良表现。
四年级时,张老师提议让我担任班长。不难看出她的用意,她一来为了消弭我们间的隔阂,也给我提供和她接触的机会;二来,是着手让我改变自卑性格,培养与同学老师接触交流的能力。
那时,我把她的做法看得很轻淡,根本没往心里去。可后来每每想起,心里就充满深深的自责、愧疚、难受。虽说我吃过两位母亲的奶,可风雨中却没有庇护的胸怀。是张老师给予了我仁慈宽厚的母爱,她教我知识,关心成长,矫正性格,一心想着让我成长成才。此恩如山,可我没有回报,余生身心难安啊!
作者简介:赵战劳,陕西省富平县宫里镇人。曾出版散文集《荆山红叶》《明秀堡史话》,长篇小说《风萧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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