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文人的精神原乡

——评诗人王晓林首部长篇小说《南山花》

      李荣  

写诗的人用心书写了一部特殊群体的小说，在他营造的《南山花》里，有苏格拉底式爱情的自由描绘，也有《西游记》式现实版的游山玩水，寻踪问访以追溯精神的最高栖息地。在科技化、城市化浪潮席卷大好河山的时代，科技的发展无不冲击传统文化的读取、写作和交流方式，作为老一代资深诗人王晓林，用诗意化的叙述将笔锋刺向文化馆这个传统与现代交织的特殊场域，以独特的视角和审视眼光，用真实和虚幻的臆想交织，徐徐展开一幕幕情感大戏，令读者耳目一新，读来酣畅淋漓。

《南山花》以知识分子精神图谱的深度测绘，完成了一场对当代文人灵魂的深刻挖掘。这部作品既像一幅浓墨重彩的《清明上河图》，细致勾勒文化馆生态的众生相；又似一卷写意水墨的《富春山居图》，用多笔墨渲染出“南山市”“中原市”等地风光，如“云上县”等地秀丽壮观、烟云缱绻、奇峰险峻、山高云阔的画面。在赏景的探索与诗者的诗意萌发中，泼洒出知识分子的精神追求与对现实的无限担忧。

主人翁王大林是一个传统的知识分子，他有很多信仰和追求，对科学充满了无限探寻，又对所谓的玄学有着较高的造诣。他的血管里流淌着对老一辈文人墨客的尊崇与喜爱，又在自身奋斗、挣扎，追求理想的过程中，对部分文化人浮夸、圆滑、虚伪的现象不敢苟同，且又对新人充满了鼓舞、引导和助力。在他的思想中，文化人是高雅而知性的，是真诚而善良的，不带有任何世俗的偏见与傲慢，他们用文化基因的密码，书写人类文明的奋斗史诗与进行曲，让枯燥、乏味的生活充满了诗情画意。所以，在他的文字里，我们看到了一个与世俗抗衡，对现实复杂的人情世故充满质疑与嘲讽的真性情之人。尽管复杂的人情，欲望纠葛的关系网织牢了人心，多少人在世俗中失去了本真与血性，文人的风骨与风韵荡然无存，可作者依然要通过某些现象来惊醒世人，文化人追求的内核是什么：不以追名逐利、不以浮夸世故、不以毫无底线破坏圈子的生态，让原本应该超凡脱俗的精神世界守望一片净土，让文人重归大众的视野，被世人真正去欣赏和崇拜。

《南山花》中，三代文化馆人在传统与现代的夹缝中不断求索，不断释义，他们各自追求的理想与目标。主人翁王大林主持的《公共文艺创作》编辑部，恍若漂浮在现代洪流中的文化方舟，是很多文化人呈现人文精神的载体，更是很多人追名逐利的利益场。他传承传统文化，热爱和不断创新文化在现代社会的运用，分析知识分子群体的精神症候，唾弃那些不能走进自然与社会，不能走入基层群众，将文化脱离现实生活的实质，成为某些自我吹嘘的人耀武扬威，毫无乐趣的利用载体。变了味的文字，真正失去了文字本真的效力，就像文人自我的互相吹捧，自我虚无与繁荣，却不能给社会带来精神力量的吸引。脱离群众需求的自我膨胀，便是小我小众的娱乐。他在完成自我的祛魅与重构的同时，也将文化人如何推陈出新，破旧立新的时局给出很多期待。

小说中三位女性角色的塑造堪称经典。打工妹杨妮妮用坦诚的心朝圣般敬仰心目中的偶像，把对生活的辛酸，感情世界的坎坷都付诸在文字，以文字来倾诉和发泄，成就了一个不平凡的女子，结尾好似“献身”文艺崇拜的现象，暗合了文坛某些个例，让人无限想象。女作家柳春丽就像一位红颜知己，把对王大林的崇拜，对文字的执着都付诸在行动上，接替了王大林成为《公共文艺创作》的编辑，成为王大林写作事业上的好帮手，也是情感寄托上的好知己。他们亦师亦友，互相欣赏和成就了彼此。医药经理文仙云在商海浮沉依然守护文人风骨，用智慧、谋略和担当，为自己的事业、前途和理想铺就了阳光大道，就像当代很多知识女性，她们在追求自我价值的同时，也在纷杂的社会中游刃有余周旋，成就别人的同时，也让自己成为不可或缺的存在。还有那些深处体制内的佼佼者，她们同样以不同的姿态演绎彼此，对有名望的人采取了不同的策略拉拢或靠近，以得到想要的利益，或利用自身的努力，演绎职场纷杂。王大林和她们之间若即若离的情感丝线，既是对传统言情套路的解构，更是对“灵魂伴侣”这一文化概念的当代诠释。

作家的笔下，儒商的思想境界，为人处世的方式，以及在各个场合玩转人心的技巧，是部分权贵拿捏人性的真实写照。还有政商界各位不同形象的人物，充分刻画出社会不同行业许多重合的角色和人物。作者以文化馆的视角，窥探和描绘出整个社会的套路与潜规则，是身为文人的职业敏感和洞察力；也是做人的基本原则，让作家不得不带着审视或质疑的目光，去描写不同人物的内心、情感、状态和言行。作家想告诉读者，人人都想入戏，成为主角，可多少人一生只是在配角的档位中，拼搏挣扎，毫无用处，终将蹉跎和哀叹。很多人分不清现实与理想，总以为自己可以超越和出彩，但只能以某种非现实载体来实现自身的理想和价值，满足自我的精神需求和欲望。

在南山蜿蜒曲折、重峦叠嶂的林间；在泉水淙淙、花香鸟语的沟壑小路上；在古玩市场的真伪迷局里；在不同的饭桌酒场，这些形形色色的人物用各自的方式丈量着理想与现实的距离，他们看似真诚的无以言表，又虚伪的令人唏嘘。

“南山”意象的营造堪称全书的神来之笔。这座云雾缭绕的山脉，是很多人向往的精神家园。“南山”是超凡脱俗的内心象征，不与世俗相染，纯粹而通透，不存在任何褶皱和瘴气，尽管逶迤悠然，看不尽的绵延与苍翠，却是一般人无法触摸的神秘和高洁。“南山”既是对陶渊明“采菊东篱下”的遥远呼应，也是对现实主义时代文化乡愁的诗意抵抗。当省文化馆馆长姚广发既期待王大林能出类拔萃，带来巨大效益时，又嫉妒和惧怕他的成功，这便是人性使然，看似貌合神离的关系，又仿佛心照不宣的彼此较量，把上下级关系、大佬与助理的关系讲得透彻。当朱豪杰的大酒店悬挂《兰亭集序》等复制品时，这些充满荒诞感的场景，恰恰暴露出当代文化场域中传统与现代的激烈角逐，以文化来装点门面，以外在的东西彰显身份，好似很多人重金追求名人字画，造成了虚夸与奢靡风一样，毫无价值的东西被他们吹嘘和追求，好似孩童玩耍的烟盒或摔包，只是玩物的目标不同，毫无现实意义。王大林心中守着一片净土，他享受着所有的奉承、虚伪和利益交换，却在内心苦苦挣扎，不断叩问，不断坠入，尽管他混得风生水起，可他依然把所有的感情和美好的情愫寄托在山水之间，用大自然的浩瀚和广袤来洗脱凡尘俗世的烦扰与折磨。所有人在南山的倒影中照见自己的彷徨与坚守。

相较于路遥笔下黄土高原的苍凉厚重，方英文小说里的市井烟火，残雪文字中的诡谲意象，《南山花》选择在体制与市场的交界处开掘人性深度。作者的选材大胆新颖，让很多人望而却步，赞叹不已。很多人置身一个圈子，只想置身事外，却看不透摸不着，而作者却用一帧帧画面，人物交织的情感链条，同样兴趣爱好的追逐，将一段独属于这个圈子原貌烘托于世，也将所有混迹在内的人物突显出来。作者的写作手法细腻，感情饱满，他肯定和赞美了很多真实存在的情感和景致，也反映和讽刺了很多时代滋生的现象。文人所秉持的道德底线与写作风格，在他的文字中都展现了出来，而那个似乎暗合作者的王大林，所有的特长、爱好、兴趣和专业，以及他成长、成熟和成功的路线，与现实有些相同，又似乎大相径庭。一方面是借助文字达到某种精神的契合，一方面是对于现实的体会和感情的流露。

这部作品，是当代文人书写的精神备忘录，也是文化界应该深思的精品力作。当文化馆在日新月异的时代中发挥独特的精神引领与文化输出时，他们在追求精神高度的同时，不得不在现实中妥协，以求得更稳妥和适合的方式，成就真正的文化传承。王晓林老师用这部看似都市言情，实则充满自传体的小说告诉世人：真正的南山不在远方，而在每个文化人守护的精神原乡里。

(王晓林，男，1962年生，大学中文系毕业，中学一级教师与文化馆员双职称。现任《秦地》文化杂志执行主编。已在市以上报刊及《新华网》等发表文学作品二百多万字，书画音乐作品多件，点击量逾三千万人次，拥有粉丝上百万人。出版有诗集、散文集、长篇小说、乡土教材等。作品多次获全国性大奖。系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咸阳市作家协会理事。)

作者简介：

李荣，笔名晓瑜荣儿。中国诗歌学会会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作家网会员。出版长篇小说《心不懂情的伤》、《走上文坛的男人》，出版诗歌合集《旬邑诗人诗选》，个人诗集《桃李争妍 花为谁开》。写有长篇小说《绝处逢生》、《枣林河村》《守望青春》等四部待出版。合著《难忘的扶眉战役》。校园人物采访录《黉门流芳》。人物传记《王小平画传》。中篇儿童小说《童眼》。剧本《腊梅花儿开》等。在《星星诗刊》、《西北文学》、《作家报》、《咸阳日报》、《米》、《检察文学》、《陕西诗歌》、《三原诗词》、《秦都》、《视界观》等报刊媒体发表文章。

力荐：张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