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梧桐树

卫艾云

我们单位楼下，是我们县城里最热闹的菜市场。市场里除了有菜卖，还有其他的生活百货，在市场的外围还有一溜大红棚依着一排排高大的梧桐而建。这里也是县城里的网红打卡点，因为这里有许多梧桐，是摄影爱好者聚集的地方。

要我说哪个季节最喜欢它们，当然属夏天！

夏天，是它们最繁茂的季节，也是我们家家户户厨房最忙碌、香气最浓郁的时候。浓密的像巴掌一样的叶子仿佛通晓人性，规规矩矩地将热气严严实实地挡在外面。午后的阳光，把柏油路晒得发烫，但梧桐树下却是一个清凉的世界。三三两两的人们喜欢聚在树下做饭、聊天、唱戏、下棋……

离这梧桐树最近的住户就是牛老，他是我家远方亲戚。退休后，和老伴从省城机械厂宿舍搬回来。“还是喜欢这里一排排的梧桐树啊，合肥还是住得不习惯。”每回和丫头经过他那，牛老都要喊我们去他家歇歇脚。他有一张很有年代感的老旧竹躺椅，椅子上常年都有一把蒲扇，这蒲扇的边缘用红线是补了又补。他老人家喜欢躺在竹椅上，摇着蒲扇，听着咿咿呀呀的庐剧。牛奶奶则喜欢在这梧桐树下磨豆子。她总是不紧不慢地推着这石磨。“你大表叔带回来的那个破壁机磨豆浆哦，喝不习惯哟！”她南方人，一张口自带吴侬软语的腔调。我们一去，老夫妻俩就要张罗着让我们吃西瓜喝茶。

上二年级时，我们学校来了一位据说是从北京某个高校来的老师，他喜欢讲《山海经》《诗经》之类，每回我听得都是意犹未尽。记得他讲过《庄子》里有种类似于凤凰的鸟雀只喜欢在梧桐上待。那时我还不认识梧桐，但是这凤凰是象征吉祥的鸟我知道，凤凰只待在梧桐那，说明这梧桐不简单。等上大学时，看到了这句话的出处（《庄子》：“夫鹓鶵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原来，我们国家种这个梧桐的历史已经这么长了，古人就已经注意到梧桐的特别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凤凰的原因，大家喜欢种这个梧桐。梧桐，和其他的树不同，它叶子大又很有特色，像是一个大大的手掌。对我这种植物小白来说，都能认识，可见它的识别度高。我们单位楼下的梧桐树，也不知是何人所种植。在记忆中，它们就一直存在。树干差不多需要两个人才能抱过来，这树让人感觉像是饱经风霜的老人，树干与众不同，灰中又带点棕褐色的树皮，还有很多杂乱的裂纹，像是一位长者要诉说着什么惊天动地的故事。大家常说一叶落而知天下秋，常常指的就是梧桐。有一年国庆文明创建时，我们跟着环卫叔叔扫落叶扫的就是这梧桐叶子，地上的落叶一层又一层，同事们扫得腰挺不直，大家都在吐槽这梧桐的生命力顽强。等到了冬天，枝头上还是会有零星的叶子挂着，风一吹，叶子仿佛在抖动着向冬天宣战。

梧桐还有个特别之处，它竟然开花。可能是不太起眼，所以一直没关注过它们还有花，黄中带着绿，香味也几乎没有。最神奇的是这花还结籽，听环卫叔叔说，这籽叫梧桐子，可以炒着吃。但是我没吃过，自然也不知是什么味。

但是它们的确又是很平常的，它们只是极为寻常的梧桐，它们没有长得奇奇怪怪的外形去吸引众人的目光，也没有娇生惯养去要特别的精心呵护。它们就这么极度坦诚地在大自然的怀抱中年复一年地存在着，多美好的一种植物啊！它们用自己沉默的生命，丈量着光阴的长度。

有时我想，是不是这一排排梧桐树承载了叫“家乡”的重量。梧桐树下的光阴，梧桐树下的温暖回想，都是千斤重。

作者简介：卫艾云，群众文化工作者，作品发表于多家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