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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全祥
祁连山的风,裹着清冽的凉。
漫过田埂时,被金黄的玉米秆轻轻拽住——像远道而来的客,在穗尖打了个旋,便舍不得走了。
它要看看这满田的金,听听麦粒碰撞的响,把秋的讯息,悄悄藏进每一粒饱满的渴望。
武南镇的广场上,粮仓巍峨地立着。
是大地搏动的心脏,托着满仓的暖。核桃裹着褐衣,葡萄缀着紫珠,菜籽油泛着琥珀光,都依偎在粮仓旁。
每一寸肌理都浸过阳光,指尖触到,便能焐热初秋的微凉,把丰收的实感,稳稳攥在手掌。
红辣椒在风里荡着秋千,紫茄子把油润的光映在地上。
发放镇的西瓜“咔嗒”一声裂了缝,甜香立刻漫过三个展台,勾着人的鼻尖往丰收里闯。
有人举着手机直播,“凉州农鲜”的标牌亮得晃眼。去年卖到上海的甜,正跟着跳动的订单,敲出急促的喜悦鼓点,把乡土的甜,传向更远的街巷。
攻鼓子骤然响起,震得土地微微发颤。
《双脚踏上幸福路》的歌声还没落下,老农已摸着新领的证书,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满足,比头顶的阳光更耀眼。
田埂那头,收割机“轰隆隆”地往前赶。有人说:“亩产八百五”的话音刚落,风就掀起一轮麦浪,把喜讯往更远的地方传,让每一寸土地,都听见丰收的呐喊。
日光温室里,黄瓜还顶着嫩黄的花,沾着晨露。
熏醋的酸与葡萄的甜在空气里缠缠绕绕,慢慢发酵成醇厚的秋味,漫过窗纱,飘到巷口。
书画摊前,老人蘸饱了墨,写下“春种一粒粟”,墨香还没散,孩童已伸着手去够摊上的月饼。指尖沾了点面粉,像攥住了一粒小小的、金色的谷米,攥住了秋的甜。
我弯腰拾起一颗麦粒,粗粝的壳蹭过掌心。
这不是高适笔下“边色满秋空”的苍凉,也不是古曲里诉尽的萧瑟。
是新麦混着旧土的清香,是机器声裹着笑声的温暖,是凉州的秋,把一整年的辛苦,都熬成了看得见、摸得着的甜。
风又起了,带着祁连山的气息,吹过满场的谷物与欢笑。
原来最动人的诗,从不在纸上——在沉甸甸的穗粒里,在农人的笑纹里,在这方土地每一声,关于丰收的应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