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笺——红叶飞向悦来河》

作者：叶长香

2025.9.26.

（三）悅来河，我爱你

悅来河，我爱你。

爱你的晨，也爱你的暮。爱你在春风里漾开的、那第一道柔软的波痕；也爱你在冬雪下沉默的、那一种坚硬的凝固。

我是你的赤子，走到你身边来。什么也不带，什么也不想。只把一颗心，摊开在你面前，像摊开一卷无字的、被雨水浸透的宣纸。而你，便用你那永不停歇的流声，为我写下瞬息万变的注脚。那声音，不是琴，不是瑟，是母亲在深夜摇着摇篮时，那含混而又清晰的呢喃。听着听着，我便不再是那个在人海里戴着面具、步履匆忙的成人了。我变作你水底一粒圆润的卵石，变作你岸旁一株青翠的芦苇，变作你上空一缕了无牵挂的风。

我爱你，是因着你的“旧”。你认得每一座跨过你身躯的石桥的年纪，你记得每一艘在你怀中歇脚的木船的号子。那些被城里人遗忘的俚语乡音，那些在史册上寻不到的悲欢离合，都沉淀在你的河床底下，成了滋养水草的、肥沃的淤泥。我俯下身，仿佛能听见前朝的捣衣声，断断续续；能看见民国学生青布长衫的背影，渐行渐远。你是时间的容器，盛满了往事的醇酒，只轻轻一嗅，便足以让一个怀旧的人醉倒。

我爱你，更是因着你的“不变”。这世界变得太快了，昨日的楼阁，今日便成了废墟；去年的知己，今年便已行同陌路。只有你，悅来河，你仿佛是与时间达成了某种默契。你依旧用同样的姿态流淌，用同样的神情映照着天光云影。你的水是活的，却透着一股亘古的静气。任它两岸的霓虹如何闪烁，任它人间的戏码如何翻新，你只是静静地流，用一种近乎慈悲的宽容，看着这一切。在你身边，我那颗被现世搅得纷乱的心，才能慢慢地、慢慢地沉静下来，像一粒尘埃，终于找到了栖息的泥土。

我也爱你的全部，包括你的“不完美”。我爱你夏日雨后微微的浑浊，那里面带着泥土的呼吸，是生命最本真的气味；我爱你秋日浮着的几片落叶，它们不是垃圾，是树木写给水的、金色的信笺。甚至，我爱你某些荒芜的、少有人迹的河段，那里有野草放肆地生长，有水鸟自在地栖息，有一种不被修剪的、野性的美。你从不刻意打扮成一条“完美”的风景线，你只是诚实袒露着四季赋予你的每一种样貌。这种诚实，比任何精致都更打动我。

今夜，我又来了。月光下的你，像一条抖落的银链，又像一匹摊开的、凉滑的绸缎。四周静极了，只有你永恒的絮语。我忽然觉得，我对你的爱，或许并非出自我的一己私欲。那或许是一种更古老的呼唤，是血液里对源头的记忆，是漂泊的舟船对港湾的渴望。

悅来河，我爱你。

这爱，不说也罢。它早已不是唇齿间的声音，而是我每一次心跳的间隙里，那无声的共鸣。我愿是投向你的一道目光，是融入你的一滴雨水，是你河床上，那粒最沉默、也最知足的石头。

2025.9.20.

作者简介

       叶长香，笔名红叶，湖南岳阳人。中学教师，中国诗人。中国诗联、 中石化（长炼）诗联会员，北美北斗文学社编委。有诗歌散文（892篇）散见于《中国诗歌网》《中国诗刊》《北美北斗文学》等。2024年6月出版《叶长香诗文集》（1-3卷）。

（图文供稿：叶长香）

《新京都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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