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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
文/秦天帅
当月亮还没来得落下，太阳就已经急不可耐地露出了脑袋，秦悦不知道自己脚下踩着的是月光还是阳光铺成的路，他屡屡抬头看向天空中那若隐若现且并不完整的月亮，猛觉早课的时间就要到了，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秦悦没有走直通学校的那条大路，而是拐进了一条距离学校更近的胡同里，他把手里提着的书包背了起来，拉上外套的拉链，准备以最快的速度冲刺到学校，可秦悦不经意间朝地面的一瞥，却让他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那是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站在一片黑暗里，相机的闪光灯将她的身体的轮廓清晰的勾勒出来，就好像她与她所站立的地方是两个空间，光线贴着她的身体照进后面的黑暗，不留一点痕迹，因此所有的光亮全都聚集在照片里的女孩身上。这个女孩秦悦认识，是同班的石欣，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照片中的她面色平静，没有任何表情，没有做任何动作，只是单纯的站在那里，周围什么都没有，但问题就在于什么都没有，包括她身上的衣服。
由于地面是砖头上铺了一层泥土，经过不知道多少年多少人的踩踏早已呈现出炭黑色，石欣背景的黑色与地面融合在一起，仿佛她就赤条条站在秦悦面前，若不是照片白色的边框，秦悦也不可能一眼就发现它。在秦悦看清楚那是什么的时候，他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迅速地弯腰将它捡了起来，吹吹上面的泥土，把它放在大腿上擦了擦，又扭头朝周围看了一圈，这里没有监控，没有其他人，只有他和她。秦悦低头盯着照片里的她看了几秒，随即拉开拉链，把它塞进自己的怀里，转身向着学校跑去。
虽然秦悦到教室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但他还是不可避免的迟到了。作为走读生，他有无数个理由可以解释，同样的，老师也有无数个理由可以罚他。老师什么也没说，但秦悦感受到了老师愤怒的目光，他自觉的站在了教室外面。不知道是由于刚刚剧烈运动完还是因为心里藏着事情，他的心脏一直高高的挂在喉咙里下不去，取而代之的是蔓延在五脏六腑的恐惧。秦悦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究竟捡了个什么玩意儿，那张照片现在就贴在他乱跳的胸口上，他把书包扔到一边，让自己平复着心情，他趁老师不注意慢慢的移到教室后门，把头伸进教室，他看见了那个熟悉的马尾。不会有人知道，她也不会知道的，秦悦这样想，照片里的她不是马尾辫，而是披散着头发，若不是有几缕碎发搭在了她自己的肩膀上，秦悦甚至都不会发现照片里的她还有头发。秦悦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这些，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在害怕还是兴奋，只觉得血液正不断涌向大脑，让他无法思考。秦悦不自觉的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因为他的鼻腔正有一阵异样感传来，就在他即将要打出这个喷嚏的时候，一个关键的问题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 ：这东西是哪来的？
秦悦的冷汗蹭的一下冒了出来，他硬生生的把这个喷嚏给憋了回去。
直到上午的最后一节课，他还是在思考这个问题。他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就是石欣本人不小心掉在了那里，可她为什么要拍那样的照片，又是谁给她拍那样的照片呢？秦悦能想到的最坏的解释就是石欣被人逼迫的，但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被胁迫的痕迹，秦悦越想越糊涂了。可有一点他不糊涂，反而清楚的很：自己手里拿着的并不单单只是一张照片，而是她的清白，更是他的清白。
他这一上午的课几乎都没怎么听，怀里揣着照片，课间就跑到厕所隔间里偷偷拿出来看两眼，他慢慢地沉浸在照片里的女孩那一汪深谭似的眼神里，心中的不安与警惕逐渐消散。秦悦的座位是在教室的第二排，石欣的位置在第一排的左边，秦悦的脑袋一歪就能看到。秦悦本身是很激动的，尤其是当他看向石欣时，总是不自觉的将现实中的她与照片中的她联想起来，老师只要一转身在黑板上写东西，他就斜着眼盯着石欣。秦悦感到十分的燥热，脑子里想到的那些画面让他的脸颊开始火热起来，他不自然的扭动着身体，顺手把外套的拉链给拉了下来——那张照片也随着飘落在了地上，正面朝上。
石欣是到下午才听说了这件事。午休完回到教室，她发现自己一头撞进了同学们望向自己的目光里，在那些目光中间藏着她读不懂的复杂。她故作轻松地询问同桌自己的脸上是不是沾了东西，可同桌的一言不发和她那惊恐的眼神终于让石欣意识到了不对劲，最终还是和她最要好的那个女同学告诉了她。虽然秦悦第一时间就把那张掉到地上的照片捡了起来，但在他身后的两排学生里，至少有四五个看到了那是什么。还没下课，这消息就已经传遍了全班，等所有人都去午休的时候大半个学校都已经知道了，唯独石欣，就连她的舍友都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她。
石欣冲出了教室，一路上仍有几个走读生正在往各自的班级赶去，校门还没有关上，她就这样趁门口的保安还没反应过来就跑了出去。石欣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想起来，上午最后一节课她听见后面不知道是谁碰到了桌子，她回头，秦悦正在地上捡什么东西，等他抬起头，四目相对，不到半秒他移开了眼神，接着他整张脸上的血色如同化开一般，伴随着身体的微微颤抖变成了青白色。起初石欣只觉得好笑，她早就听别的同学说秦悦好像在暗恋自己，她以为秦悦的眼神躲闪是因为自己跟他对视了，现在回想起来，一切都变了味道。石欣一回到家就躲在卧室里不出来，任凭父母在外面怎么敲门怎么问她她都不回应。石欣躺在床上，母亲敲了一会门就没了动静，然后就是父母的交谈声，声音愈演愈烈，到最后不知道是谁摔门而去，石欣知道，这肯定是去学校找老师了。
石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她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想做什么，只是在夜幕降临，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卧室的天花板上，衣柜门上的缝隙中，墙角里，石欣看到了同学们看向自己时的眼睛，她睡不着觉。
“听说了吗？隔壁班的秦悦跟他班的石欣谈对象，秦越拍了石欣的裸照，还拿到学校里来了！”
“真的假的？，我去，这么离谱？你咋知道的？”
“他在班里偷看的时候让别的同学给看见了，现在外面都传疯了，石欣她妈还跑到秦悦家里去闹，据说都报了警了。”
“好家伙，秦悦让逮去了？”
“逮没逮他我不知道，就是这个石欣有点意思哈，人家说拍照就给他拍了？亏她还是班长呢……”
……
“哎，老刘，你旁边那户怎么没人了？”
“奥，你说我这邻居啊？他家那女娃搬去外地念书了，这一家子也就跟着去了。”
“嘿嘿，其实我知道。我就是好奇，据说你这邻居搬走是因为前几天跳楼的那个男娃，对吧？”
“你小点声！这事外边说啥的都有，听学校那保安老崔说，是因为那个男孩子手里有个什么东西，让那女娃给知道了，就跑回来了，连着好几天都没出家门。他爹妈两口子整天吵，后来学校的老师领导都来了，我也不好去问人家，问了人家也不一定说。等那个男孩子跳楼了，警察也来了，说那孩子留了遗书，上面就一句话，东西是他捡来的。你说这，嗐！”
“啥东西呀？整的这么惊天动地的，再说这东西到底是哪来的？”
“不知道，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作者简介：
秦天帅，一名普通的在读大学生，热爱阅读，专注于故事写作，也曾多次在校刊中发表过自己的文章，希望能从自己的视角将自己的所感所想所悟传递出来，渴望通过自己的文字来反映社会现实，更盼望着能够得到更多的专业交流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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