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机心
第一节：诱人的招工榜
风波过后，家里的气氛像绷紧的弦。林晓辉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那台旧笔记本电脑疯狂投递简历，偶尔接到面试电话，满怀希望地出去，却总是更失望地回来。林守成则更卖力地蹬着三轮车出去揽活，仿佛只有不停劳作，才能暂时忘却眼前的困局。
这天傍晚，林守成收工回来，刚进新村，就被一群聚在布告栏前的人吸引了。人群议论纷纷，气氛有些异样。他凑近一看，布告栏上贴着一张崭新的招工启事，红纸黑字，格外醒目：
“急招赴新疆采摘棉花工人！工期两月，包吃包住，日结工资，每日保底200元，熟练工可达300以上！报销往返路费！名额有限，速速报名！”
下面落款是“诚信劳务公司”，还盖着个红章，留了联系电话。
每天保底两百！两个月下来就是一万多！还包吃住报销路费！这条件对于眼下困顿的村民们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人群骚动起来，不少人当场就掏出手机记号码，脸上洋溢着久违的兴奋。
第二节：老马的警告
林守成的心也活络了一下。这收入，比他风吹日晒干零活强太多了。他正琢磨着，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是刚送完快递回来的老马。老马瞅了一眼招工榜，嘴角撇了撇，把林守成拉到一边。
“守成，你可别信这个！”老马压低声音，一脸凝重。
“咋了？这条件不是挺好？”林守成不解。
“好？哼！”老马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都是套路！我前年跟人去过一趟，差点没折在那儿！”
老马开始倒苦水：所谓的“包吃住”，就是几十个人挤在漏风的工棚里，吃的猪食不如；“日结工资”根本是幌子，工头会以各种理由压着，干到最后能拿到一半就算烧高香；“报销路费”更是空头支票，等你干完活，工头早没影了。最可怕的是，到了那边，人生地不熟，活又累又重，想走都走不了，身份证有时都会被扣下。
“那就是个黑坑！专门坑咱这些急着找活的人！”老马最后总结道，眼神里还带着心有余悸的后怕。
第三节：内心的挣扎
老马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林守成刚刚燃起的希望。他想起之前被胡老板骗的经历，心里一阵发寒。可是，看着布告上那诱人的数字，再看看家里日渐窘迫的状况，他又犹豫了。
万一……这次是真的呢？万一这个“诚信”公司真的讲诚信呢？儿子失业在家，坐吃山空，妻子日夜操劳，自己这点零活收入，勉强只够糊口。这一万块钱，对现在的他家来说，就是救命钱。风险固然有，但穷困的处境，逼得人不得不去赌一把。
整个晚上，林守成都心神不宁。吃饭时，王桂芹也听说了招工的事，小心翼翼地问：“他爸，听说新疆那边招人摘棉花，钱不少……”
“嗯，听说了。”林守成含糊地应着，没敢看妻子的眼睛。
林晓辉一直沉默着，饭后却突然开口：“爸，要不……我去问问？万一靠谱呢？”
第四节：决定与隐瞒
儿子的话让林守成吓了一跳，也更坚定了他的想法。他不能让儿子去冒这个险。年轻人容易冲动，更容易被骗。
“你去什么去！”林守成难得地用严厉的语气对儿子说，“你那身子骨，吃不了那个苦！好好在家待着，找你的正经工作！”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我……我去看看。我年纪大，经验多，他们骗不了我。要是情况不对，我立马回来。”
王桂芹一听就急了：“不行！那么远，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出点事咋办？老马不是说……”
“老马那是运气不好！”林守成打断她，故作轻松，“哪能个个都是骗子？我明天先去那个劳务公司看看情况再说。”
他知道这是欺骗，是安慰，但他别无选择。夜里，他偷偷拿出那个藏钱的小布包，数了又数。去新疆，哪怕对方说报销路费，自己也得先垫上几百块。这笔钱，是家里最后的一点应急钱了。
第五节：无声的送别
第二天，林守成瞒着妻儿，说是去县里看个活，独自按照地址找到了那家“诚信劳务公司”。公司在一个偏僻的写字楼里，只有一间办公室，里面烟雾缭绕，几个纹着身、眼神闪烁的年轻人正在打牌。所谓的面试，就是简单问了几句，然后催促他交二百块报名费和身份证复印件。
林守成心里疑窦丛生，老马的警告在耳边回响。但看着办公室里还有其他几个和他一样年纪、一样满脸期盼的农民工正在办手续，他咬了咬牙，把皱巴巴的二百块钱和身份证复印件递了过去。对方给了他一张简陋的收据和一张三天后集合出发的通知。
回到家，他强装镇定，对王桂芹说公司看着还行，等通知。王桂芹将信将疑，却没再多问，只是晚上给他收拾行李时，偷偷抹了好几次眼泪。
出发那天清晨，林守成背上简单的行囊，里面塞满了王桂芹硬塞进来的干粮和咸菜。他回头看了看还在熟睡中的儿子，又看了看眼眶通红却强忍着不哭的妻子，心头像压着千斤巨石。这一步，是福是祸，他完全不知道。他只知道，为了这个家，他必须去赌一把。
走出新村，天色未亮，寒风刺骨。他感觉自己像一头被逼到悬崖边的老狼，明知前方可能是陷阱，却也只能纵身一跃。
（第十一章 完）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刘寨人。中国作协会员，北京汉墨书画院高级院士。自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认证作家。曾就读于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并参加作家进修班深造。七律《咏寒门志士·三首》荣获第五届“汉墨风雅兰亭杯”全国诗词文化大赛榜眼奖。其创作的军人题材诗词《郭养峰素怀》荣获全国第一届“战歌嘹亮-军魂永驻文学奖”一等奖；代表作《盲途疾行》荣获全国第十五届“墨海云帆杯文学奖”一等奖；中篇小说《金兰走西》荣获全国“春笋杯”文学奖。
目前，已发表作品一万余篇，包括《青山不碍白云飞》《故园赋》等诗词，以及《山狐泪》《独魂记》《麦田里的沉默》等近二百部长篇小说，多刊于都市头条及全国各大报刊平台。
自八十年代后期，又长期致力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的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来，撰有《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著，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该文集属内部资料，未完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步于网络平台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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