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师（外二首）
文∣陈振
会师，是两粒萤火在薄雾间的对望——
光与光相碰时，夜空让出新的航道
如春潮感知冻土下蛰伏的颤动
猎猎旗语，在风里拓印山河的契约
一盏油灯捻开夜的褶皱
暖意，从指缝渗入岩层的断章
霜在眸光中消融，冰是欲言的停留
相拥时，焰芯叩响胸膛的共鸣
不是惊雷与顽石的猝然相撞
是两缕清风在峰峦间交换姓名
各自奔流，却在大地骨节刻下同频的律动
自己的路，每步都沁着晨露的秘语
根须在暗处与磐石无声对弈
血脉里流淌着共同的节令——
从贫瘠缝间挣出的苗纹，托起千重稻浪
炊烟升起处，孤灯照亮彼此相同的黎明
地平线在暗涌中调整呼吸——
每点幽辉闪烁，皆是两具身躯内
同一根肋骨的印记
小径从荒芜里挣出绿意，于默契中延展
破晓在窗纸洇出绒样的熹
一粒星穗垂首，收拢了所有的夜，称量着黎明的静
改编
改编，踏过心湾的褶痕
星子漏写的光斑，渐沉于无言的界岸
目光把枫影揉进云隙里——
凝着半片悬止的气息，浮在化与未化之间
土地刻下的旧章，潜于年轮醒着
掌纹蜿蜒，路在尽处未尽
就是焚毁了
撼沉澄澈的红枫湖——
每片落枫，都驮着未说的潮声
旧辙里的石板翻着苔衣寻向
风捻枯叶的指节，在空阶酝酿薄霜
也卷走灯花，寒夜看见初雪的絮语
唯有破改与光带着新的温度
往来的脚步织着流动的雾
一抹醒透的红
轻叩柴门的默语——
门轴吱呀，像心跳松了锁
文廷式墓
文廷式墓为何蜷在
杨岐山普通寺的云褶皱里
不必焚香作揖
请看谭嗣同碑前
躬身的影叠成未凉的血潮
禅雾漫过褪色补子
你曾割辫渡海
留半卷剑谱葬于焦琴
断弦已收，空椟独对残经
方竹垂叶，篆满未焚的舌稿
下山时，石阶被雨洗得发亮
每一级都像一块冰冷的碑
寒烟缠上眉骨
粉翅蜕作虚光的一缕
前方的路，被松影反复丈量
残碑的刻痕被苔藓嚼碎
流水在石上，磨着光的刀
你却把裂柄佛珠捻成齑粉
而那岩上，只生出一茎
风一吹，便折断的藤
【作者简介】:
陈振，诗歌草花灵隐写者，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江西省优秀乡村教师。作品见于《诗歌月刊》《诗潮》《诗选刊》《中国教师》《中国教工》《鸭绿江》《延河》《辽河》《浙江诗人》《大河诗刊》，著有《草花集-陈振诗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