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初秋 垂柳依依
李 庆 和
几场秋雨过后,天气渐渐褪去了夏日的燥热。微风起时,已带着几分清爽的凉意。蝉声还未歇,仍在枝头高高低低地唱着夏的余韵;夜色中的蚊子却愈发猖狂,而萤火虫依旧安祥地飞着,在垂柳的帘幕间明明灭灭,像是一场无声的梦。
小区路旁的那排垂柳,是我日日经过的老友。初春时分,它们最先冲破寒意,悄悄抽出嫩芽,如同一抹轻烟浮上枝头;到了仲春,便开出一串串淡黄的花,不张扬,却自有风情;季春时,柳絮如雪,乘风远去,像是一封封没有地址的信,飘向未知的远方。
这一排柳树,生得秀气。枝条柔长,相依相偎,风一来,便齐齐摇曳,像是一群孩子挤在秋千上嬉笑玩闹。我常带着孙女孙子在柳树下玩耍。折一段嫩枝,拧转几下,做成柳笛。孙女喜欢那清亮的声音,笑得眼睛弯弯;再折一条长枝,给孙子当“马”骑,他挥着“鞭子”,嘴里呜啦呜啦地跑。他们的欢笑声中,把我带回到了童年。
整个夏天,柳树长得愈发茂盛,郁郁葱葱,如同披着一头浓密的秀发。蝉最喜欢藏身其中,从早到晚,鸣声不绝。偶尔还有喜鹊飞来,在绿荫中跳跃穿梭,追逐飞蝉,凭添了几分生机。
邻居王嫂,每到傍晚就拿着手电,沿着柳树根处仔细照看——她是在找知了猴。日复一日,那份专注几乎成了一种仪式。她不在意柳树美不美,只关心今晚能收获多少。而我却是真心喜欢这排柳树。它们总让我想起小时候,在河边洗澡、在柳荫下纳凉的夏天。那些时光,就像被柳枝轻轻拂过的水面,漾起一片模糊而温柔的涟漪。
其实在我心里,还藏着一段关于柳树的记忆。那是1995年的春天,油田万人动员,在戈壁滩上亲手建造绿化公园。那时场面热烈,人人干劲十足,仿佛能把荒芜都逼退三分。也许真是这份诚意打动了天地——在我们原本种植榆树的池埂边,竟悄悄冒出一片嫩绿的柳苗。我特意请绿化工人保留它们,移走其他苗木。后来,那一池柳苗愈长愈好,被我们移植到体育公园。如今,早已是郁郁葱葱、亭亭如盖。
所以我知道,虽然初秋已至,柳叶渐黄,日渐稀疏,甚至悄然飘落……但这从不是凋零,而是生命正在安静地回转。它们落下,是为了下一次更加丰茂地生长。
我望着这排垂柳,心中没有凄凉,只有期待。期待明年春天,它再一次抽出新芽,再一次绿满枝头,再一次在风中起舞。就像我们每一个人,历经春夏秋冬,却总相信:生命自有其轮回,荣光终将归来。
二0二五年九月二十五日于通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