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时光褶皱里,拥抱滚烫的生命
——读幽兰《岁月的更漏》有感
作者:王福平
诵读:好运
编辑制作:小格
于时光褶皱里,拥抱滚烫的生命
——读幽兰《岁月的更漏》有感
作者:王福平
“铜壶滴漏,夜漏更深”,古时钟漏滴答,是岁月最具象的脚步声——水从铜壶缓缓渗出,滴在承接的器皿里,一声一声,既计着时辰,也数着人生的朝暮。当读到幽兰老师的《岁月的更漏》时,这声穿越千年的“滴答”突然与诗里的文字重叠:原来古人听漏报更,是怕错过时辰;而我们读这首诗,是在时光的“漏声”里,看见自己对岁月的“怕”与“爱”,未及终章,心尖已被那字里行间的怅然与滚烫轻轻攥住。
诗里的“怕”,从不是刻意渲染的悲戚,而是藏在寻常物事里的、人人都懂的遗憾,像漏壶里悄悄流失的水,等察觉时,早已漫过心头。开篇“春风来了/又溜走/雪花飘了/又消融”四句,没有华丽辞藻,却把时光的“留不住”写得直白又扎心——春风是檐下新绿、枝头桃花,是我们以为能攥在手里的暖意,可转身间,风过回廊,花瓣落了满地;雪花是窗棂上的霜花、掌心的微凉,是我们想捧在怀里的浪漫,可晨光一照,便化作指尖的水痕,连痕迹都留不下。这哪里是写春风与雪花?分明是写我们生命里那些“稍纵即逝”:是小时候攥着糖纸盼来的春节,眨眼就成了旧照片里的笑脸;是年轻时并肩走在雨巷的人,转身就成了通讯录里再也没拨通的名字;是职场上熬夜拼下的荣光,回头看时,只剩案头积灰的奖杯。
而那些“吻不够的梅香/看不够的岸柳/离人的眼泪/恋人的回眸”,被幽兰老师化作“渐渐远去的小舟”,更是戳中了我们对“失去”的无力。梅香是隆冬里最清冽的慰藉,我们总想着“再闻几日”,可等春风来,枝头只剩空萼;岸柳是江南烟雨中的温柔,我们总想着“再看几眼”,可等夏蝉鸣,柳丝已垂满了离愁。离人的眼泪是站台挥手时的凝噎,我们以为“还会再见”,却不知那转身就是山长水远;恋人的回眸是灯火阑珊处的相望,我们以为“会到白头”,却不料那一眼已是曲终人散。就像古人听漏,明明盯着壶里的水,却还是会在“滴答”声里错过更次;我们明明攥着“不想失去”的执念,却还是会在时光的流里,看着珍视的一切成了“远去的小舟”——船帆渐远,水声依旧,只剩我们站在岸边,望着空荡荡的水面,怅然若失。
最让人动容的,是诗里写“人生光鲜的舞台上/每个人都在表演真人秀/再美的锦缎华服/也要解下那枚胭脂扣/闪烁的灯光熄灭后/依然是一无所有”。这几句像一把温柔的刀,轻轻剖开了我们对“光鲜”的执念。我们总以为,穿起锦缎华服、戴起胭脂扣,站在灯光下,就是“被记住”的证明——就像古人用更漏计着时辰,想在有限的时光里多做些“留名”的事。可幽兰老师偏说,这舞台是“真人秀”,再亮的灯终会熄灭,再美的衣服终要换下,那枚象征荣光的胭脂扣,解下时也不过是枚寻常的饰物。这不是否定努力,而是戳破了时光的真相:岁月是最公平的漏壶,无论是春风得意的人,还是失意落魄的人,最终都会被漏声推着往前走,没有谁能把光鲜永远留在身上。就像古寺里的铜漏,不管是王侯将相来礼佛,还是寻常百姓来祈愿,它都只是“滴答”作响,既不偏袒,也不挽留。
可这首诗最动人的,从不是对时光的叹惋,而是藏在结尾的“爱”——是明知漏壶里的水会流尽,却依然要把剩下的时光,过得热气腾腾;是明知岁月会带走青春、刻下褶皱,却偏要“扯一块天边的霞/做一个红色的盖头”的热烈。这“红色盖头”多妙啊!它不是年轻人婚礼上的娇羞,而是历经时光沉淀后,对生命最浪漫的接纳。天边的霞是夕阳里最绚烂的色彩,不是朝阳的懵懂,也不是正午的刺眼,是饱经了一天的光与热后,依然愿意绽放的温柔。用这样的霞做盖头,遮挡的是“霜染的白发”,蒙住的是“脸上纵横的褶皱”,可遮不住的,是眼底的光——那是见过春风溜走、雪花消融后,依然对世界充满眷恋的光;是看着小舟远去、灯光熄灭后,依然对生活抱有热情的光。
幽兰老师说“红尘虽短暂/青春不再来/我对生命依然无限的眷恋”,这“眷恋”从来不是年轻人的莽撞,而是像古人守着漏壶过日子那样,明知时光有限,却依然认真对待每一刻的沉与真。古人听漏报更,是怕错过农时、错过归期,所以哪怕夜再深,也会守着漏壶;而诗里的“眷恋”,是明知青春不再,却依然会在春风来临时,去摘一朵桃花插在鬓边;是明知梅香易散,却依然会在隆冬里,煮一壶茶等梅开;是明知舞台会落幕,却依然会在灯光亮时,认真演好自己的角色。这种“眷恋”,不是与时光对抗,而是与时光和解——就像漏壶里的水,流走的是时辰,可承接的器皿里,也积下了“曾经拥有”的痕迹:水痕漫过的刻度,是听过的漏声;而生命里走过的路,是见过的风景、爱过的人、暖过的心。
合上书时,再想起“更漏”二字,突然懂了幽兰老师的深意:她写的“更漏”,从不是要我们像古人那样,守着漏壶叹息时光易逝;也不是要我们沉溺在“失去”的怅然里,数着遗憾过日子。那穿越千年的“滴答”声,其实是在提醒我们:岁月就像漏壶里的水,流走是必然,但我们可以选择如何“承接”——是盯着流失的水叹息,还是用承接的器皿,接住那些属于自己的光。
诗里的“矍铄风流”,从来不是指鹤发童颜,而是“在夕阳的晖映下”,哪怕白发被霞光照亮,褶皱被盖头遮住,依然愿意“热情地拥抱生活/等待岁月的下一场邂逅”。就像古人守着漏壶,会在漏声里备好次日的耕犁、煮好待客的茶;我们在时光的漏声里,也可以在春风溜走后,期待下一季的花开;在小舟远去后,珍惜眼前的相伴;在灯光熄灭后,守着家人的暖汤。
原来最好的时光,从不是“留住”,而是“经历”——就像漏壶里的水,流走了,却留下了“曾经滴答过”的痕迹;我们的岁月,走过了,却留下了“曾经热爱过”的证明。幽兰老师的《岁月的更漏》,就是把这份“证明”写进了诗里:怕岁月流逝,是因为珍视;爱生命滚烫,是因为懂得。当我们能在漏声里,既接纳“留不住”的怅然,又保持“拥抱生活”的热情,便也算读懂了时光,读懂了这首诗。
末了,也想借一首短诗,寄给这声穿越千年的漏响,也寄给写漏、读漏的我们:
读《岁月的更漏》寄幽兰
铜壶滴碎旧光阴,梅柳随波去未寻。
不叹霜丝侵鬓角,却裁霞色作衣襟。
漏声未斷情难斷,岁月相寻意自深。
且向夕阳赊暖意,待它携梦再相临。
2025-09-22.(2420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