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如歌的行板(周云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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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频文件:《汉宫秋月》(二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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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奏者 周云华(如歌的行板)
摄 影 丁恩惠
作者(如歌的行板)寄语
《汉宫秋月》是中国古典十大名曲之一,曲风委婉悲凉,意境深远。有用各种不同乐器演奏的版本,二胡、琵琶、古筝三大民族乐器独奏的深沉韵味尤其动人。对于乐曲所表达的内容和情绪,听者因其主观感受各异,而产生不同的认知,有的认为是对曾经巍峨恢弘,而今却断壁残垣,冷月孤照的汉宫破败凄清景象的哀叹;有的认为是替一众深锁后宫,不遇恩宠,终老一生的宫女发出的悲鸣。不管怎样,《汉宫秋月》乐曲的基本情绪都能映照上述境况。笔者在习作古诗,经常阅读到古典诗歌中反映古代宫女内心凄楚、百无聊赖、虚抛年华的“宫词”这一类题材的诗歌,如中唐大诗人白居易的《宫词》:
泪湿罗巾梦不成,
夜深前殿按歌声。
红颜未老恩先断,
斜倚熏笼到天明。
又如晚唐大诗人杜牧的《秋夕》:
银烛秋光冷画屏,
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阶夜色凉如水,
坐看牵牛织女星。
还有很多无法也无需例举的这一类优秀诗作,无不是表达对宫女痛苦而凄凉境遇的同情。
笔者同时又在研习二胡,对用二胡演奏的名曲《汉宫秋月》偏爱有加,尤其喜爱蒋风之先生演奏的版本,那时强时弱,时断时续,时明时暗的琴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把古代宫女的哀怨之情表现得淋漓尽致,让人沉醉沉思。
笔者深受古典优秀《宫词》的强烈感染,又被二胡名曲《汉宫秋月》的旋律撩拨得心旌摇荡,于是也写了一首《宫词》,制作了一份演奏《汉宫秋月》的音频与朋友们分享,并向大家请教:
宫词
宫墙深锁苦经年,
不遇恩欢老红颜。
秋窗梦断三更鼓,
月冷风寒缈缈天。
音频二胡独奏《汉宫秋月》↓
2025年9月22日 如歌的行板于泸州
庆悟宅主编后语
中国古典诗歌中的宫怨题材源远流长。
可追溯至汉代乐府诗,如《怨歌行》(班婕妤《团扇诗》)以秋扇见弃喻妃嫔失宠,开创了以物喻怨的传统。魏晋南北朝时期,宫怨诗逐渐成熟,至唐代达到鼎盛,成为独立的诗歌类别。
词体兴起后,晚唐五代词人(如温庭筠、韦庄)将宫怨主题引入词中,如《菩萨蛮》中“玉楼明月长相忆”等句,已隐含深宫哀怨。
历代帝王后宫佳丽三千,多数女性终生困守深宫,青春虚掷的命运成为文人创作的现实基础。文人常借宫女之怨暗喻自身怀才不遇,形成“香草美人”的比兴传统。
王昌龄《长信秋词》:
“奉帚平明金殿开,暂将团扇共徘徊”以班婕妤典故,写失宠宫人的孤寂,暗含对君王恩薄、仕途坎坷的隐喻。
李白《玉阶怨》:
“玉阶生白露,夜久侵罗袜”通过空灵意象,以无声之怨传递深宫寒苦,体现文人对女性命运的共情。
温庭筠《菩萨蛮》:
“小山重叠金明灭”以华美物象反衬宫女内心的空虚,折射晚唐文人对盛世将倾的隐忧。
其意象的核心寄托有:
·个人命运之悲:直接呈现宫女被禁锢、遭冷落的痛苦,如杜牧《秋夕》“银烛秋光冷画屏”中的孤寂意境。
· 政治隐喻:文人借宫怨抒写仕途失意,如辛弃疾《摸鱼儿》“长门事,准拟佳期又误”以陈皇后失宠自喻抗金主张受挫。
· 时代批判:如白居易《上阳白发人》直指宫廷制度对女性的摧残,蕴含人道主义关怀。
中国十大古典名曲之一的《汉宫秋月》是“宫怨”题材从文学形式到音乐形式的转换。
《汉宫秋月》作为后世音乐作品,虽非直接源于某首具体诗歌,却通过乐音延续了宫怨文学的核心精神,二者在隐喻表达和情感共鸣高度契合,共同展现了中国古典艺术中“怨而不怒、哀而不伤”的审美境界。
《汉宫秋月》为近代琵琶曲(亦有二胡、古筝版本),最早见于清代《瀛州古调》琵琶谱,虽标题指向汉代,但音乐本身是后世对宫怨主题的艺术重构。乐曲以凄婉旋律描绘深宫秋夜、宫女幽怨,与诗歌的意象体系一脉相承。
《汉宫秋月》乐曲中深宫女性的孤独、对命运的无力感,实则是人类普遍存在的生存困境隐喻。现代人虽无物理意义上的“宫墙”,却可能面临职场、社会关系或精神世界的“围城”。
文学语言、音乐语言中的“秋月”意象承载着对时光流逝的敏感——“宫女”在重复的孤寂中红颜老去,与现代人在快节奏社会中虚耗青春的“囚徒焦虑”形成暗合。诗歌史上的“宫怨”题材被反复采用、被音乐符号转化,被演奏者以旋律形式渲泄。当代生活里某种意义的“内卷”与停滞感在艺术形式中得到了承载与复制。
与宫怨诗词具象的“团扇”“玉阶”不同,纯音乐剥离了文字限定,仅以音色、节奏营造精神气场。孤独的生命个体进入这气场能将自己的经历投射其中,于是有人听出职场压抑,有人联想情感失落,有人感受到责任、义务等意识形态观念的逼迫……
周云华先生的演奏和音乐评论,并非依靠具体的“汉宫故事”打动今人,而是将生命困境作艺术表达来触动人性共有的情感结构:
宫墙→现代社会的无形束缚:空间囚禁感
秋月流光→生命价值的紧迫性:时间焦虑感
飞动的流萤,寂寞的空阶,飘飞的落叶……无不寄托生存价值的追问与对现实无奈的哀矜。
周云华先生的作品之所以产生这样的艺术效果,来自他对乐曲内容的深刻理解和对社会人生的状态的审视。
当代听众可能从“宫词”,从《汉宫秋月》中读解出女性主体意识的苏醒:宫女不再是被动等待君王垂怜的符号,而是婚恋、家庭、职场中纠结的女性。
在全球化背景下,乐曲是民族文化身份的象征性符号。聆听时引发的乡愁与历史纵深感,可满足思考者对精神根脉的追寻,可引起在城市化进程中感到失落传统归属感的知识群体的敏感点。
乐曲舒缓的节奏、空灵的意境,与当代社会的喧嚣形成强烈对比,间接批判现代性的异化,成为精神减压的媒介,具有心理疗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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