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完成父亲的遗愿(三)
王慧仙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2006年3月,清明节快到了,附近的同事都成捆成捆地买纸钱,准备回家祭奠去世的亲人。这让我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老人家的遗骨在遥远的故乡,我没办法回去亲自在祖坟前祭奠,这种空落落的感觉堵在心里,赶也赶不走,就写下这篇“怀念”吧。
记得多年前在老家工作时,那时母亲还健在,每到清明节前母亲总要积攒二三十个鸡蛋卖了,用换回的钱买上一打冥纸和父亲生前爱喝的茶叶,到清明节那天,做上父亲爱吃的包子、花卷等,把祭奠的食物装在篮子里,再冲上半壶茶水,加上一半生水(叫阴阳水),放在院子里的西北面,祖坟的方向,然后跪在地上磕头,并小声悼念寄托对父亲浓浓的思念后,让我们几个孩子去父亲坟上烧纸(当地风俗已婚妇人不能上坟),并且千嘱咐,万叮咛要求我们把纸全烧成灰,一点儿纸片不能留,浇奠过的茶叶,敬献过的食物都埋在父亲的坟堆上。奶奶去世后,又多买一打冥纸,做上奶奶爱吃的蕨麻,凉粉等。她的这种深情祭奠,让村里同辈人很感动,以此教育小辈们要尊敬长辈。母亲不但在形式上这样怀念父亲,在实际行动中为完成父亲嘱咐她供孩子们上学的遗嘱,用坚强的毅力克服一切困难,供我们几个孩子上学,吃尽了苦,受尽了罪。
有一天我们几个同事闲聊时,张师傅说:“我没文凭,因为上完小学,我母亲就让我帮她干活”;廖所长说:“我学习很好,初中毕业后还想上高中,母亲说:‘家里经济困难……’就让我上班了”;高师傅说:“我只上过几天学,因为我家在农村,很封建,只让男孩子上学,不让女孩子上学。”听着大家的谈论,我回忆起我的母亲在艰苦岁月中支持我们姐妹完成学业的情景。我家也在偏僻的农村,村里的队长和一些好心的妇女经常劝我母亲不要让我们姐妹几个上学,帮助母亲挣工分养家,并且说:“女孩子上学没用,就是工作了也是婆家的人。”母亲说:“不管谁家的人,只要她们爱学习,我再累再艰苦也要供她们上学,我老伴说过,孩子上学不工作,学点字在农村也有好处。”
在一九六一年、一九六二年国家正在自然灾害的困难时期,农村办的民办学校解散了,家庭条件比我家好的学生都辍学了,母亲就送姐姐、弟弟和我去离家十里路之外的城里住校上学,教我们放学后去挖野菜,和国家供应的主粮合着吃,学会补衣服,勤洗衣服……。姐姐上初中没有学费,母亲求助亲戚、朋友帮助,把家中天天必用的一个铜火盆卖了,母亲用红泥捏了个火盆生火。生产队里救济的布,给奶奶和我们上学的孩子做衣服,自己穿的衣服是补了又补的,就算是一小块做鞋的布,也要把好的留给奶奶和我们,自己的鞋是接了又接的布头做的。每逢过节时蒸的白面馒头,除了留给奶奶吃的外,全送到学校让我们上学的孩子吃,而自己吃的是土豆拌青稞面的蒸菜。星期天带我们上山拾烧柴,怕累着我们的身体,让我们少背一点,自己背四大捆烧柴,从后面望去,上边看不到头,下边只能看到脚在蹒跚前行。村子里人不解地问母亲;“你为什么辛辛苦苦地供几个丫头上学呢?”母亲说:“我老伴说过:‘社会发展需要识字人,农村也要识字人,供孩子们上学念书是我们做父母的责任,是为国家建设培养人才……’”
一提笔写我母亲,我心头就涌出好多特别动情的词儿,话像开了闸似的往外蹦。可琢磨来琢磨去,哪个词儿、哪句话儿都没法道尽母亲拉扯我们读书的苦。在母亲眼里,供孩子上学是她一生唯一能完成丈夫最后心愿的事儿,她总说为儿女操劳的是真心,压根儿不算啥苦。我们姐妹,弟弟现在的幸福生活,能为社会贡献各自的能力,都是平凡而伟大的母亲给我们创造的,如今回想起来,我们欠母亲的太多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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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王慧仙,退休教师。爱好写作、绘画、旅游等。早年创作,有作品见诸报端,《上海“母亲陵”》曾获奖。近年,相继在《茌平文苑》发表散文、诗歌若干。
